王建峰锐利的眼神像鹰一样盯着安禾,少年只能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面前逼近的阴影告诉少年,“黑脸教练”已经走到了他身边。
一旁为安禾统计每日训练箭数的大师哥劳心,表情有些发愣和紧张。
王建峰此刻散发出的气场,市队所有的运动员都熟悉万分,那是他即将暴怒的前奏。
王建峰冷着声音:“再射一箭我看看。”
安禾低着头犹豫了几秒,手拿起放下弓好几次,最后还是垂下了,低声说了句:“对不起,教练,我错了。”
王建峰不再理会少年,转头对着在旁边统计的劳心,更严厉地训斥:“干什么吃的?叫你在旁边盯着师弟们训练,连他偷偷挪动了响片你都不知道?!”
劳心脸一白,看了眼安禾,小孩自从训练开始一直都中规中矩的,他确实没有发现。
空气仿佛凝滞了,在场的运动员都大气不敢出。
劳心深吸了口气:“教练,是我不好没看到,安禾还小,可能是训练太累了......”
王建峰不为所动:“明天让他去办退队手续。”
劳心闻言脸色更白了,忙说:“王教练,安禾年纪小不懂事,不要罚那么重。”
王建峰却未发一言就气冲冲地离开了射箭场。
安禾听到“退队”两个字,脑袋“嗡”的一声,张了张嘴,却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
师哥们全都围过来七嘴八舌的安慰。
“安禾,没事,教练就是一时生气,明天我们再去求求情。”
“就是就是,别太担心了,指不定过一晚上就好了。”
“不过不是师哥说你,练不动就练不动,你也不能偷偷地挪响片啊,王教练这人最忌讳别人做这些小动作了。”
安禾硬挤出个笑容说:“谢谢,那我先回去了。”
众人看着小孩儿的背影消失在射箭场,都不由担心地皱起眉头。
严名和体校的教练们喝完小酒,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纤细的少年。
他赶忙凑上去一瞧,果然是安禾:“你小子大晚上的不回去,在这晃什么呢?”
安禾看到老绵羊关切的表情,眼圈就瞬间红了,浓黑的睫毛渐渐濡湿。
从市队离开以后,他思绪就很乱,漫无目的在外乱晃,就是不想回家,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到了H市体校门口。
严名见小孩这样子立刻紧张起来:“这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我。”
看着小孩背着弓箭,白嫩的手指上都是磨破的茧,虎口上也都是伤痕,这一个月在市队的训练强度可想而知。
老绵羊气呼呼地说:“是王建峰那老小子吧,训你了?这人就是嘴巴太毒,大概上辈子黄连吃太多了。”
严名在那絮絮叨叨,安禾原本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但最后还是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
严名一看这阵势是真的吓到了,赶忙拍拍孩子的肩:“这怎么了,别哭啊,走走,先回宿舍好好说。”
等回到老绵羊的单身宿舍,接过他递过来的水,安禾的情绪才平复了一些。
他本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但是上辈子过的太苦,这辈子一重生就差点失去爸爸,接着就是家里的沉重债务。
虽然一家三口都不提,但他也能知道爸妈过的多辛苦。
他一边努力想完成安逸阳和严名对他的期待,一边又想尽办法挣钱,希望能帮家里减轻负担。
但却还是搞砸了。
他一路上都在自责:为什么他就不能再多忍一忍,为什么要因为害怕病痛而去偷懒挪动响片。
可他确实害怕啊。
重生以来对楼梯就有了恐惧,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走楼梯。
如果非要走,也是紧紧握着扶手往下挪,叫是现在住的家只在三楼,楼梯又非常短,才不至于很影响他每天的出行。
再有就是一般的情况下。
人颈部的肌肉都会处于紧张和松弛的交替状态,但射箭运动员由于头部一直要反复向一边转动,头部和颈部的位置会一直造成偏移,身体为了继续保持平衡,会使得射箭手的颈部一直保持紧张的状态,时间久了就很容易造成颈部的损伤。
上辈子自己又是摔下楼梯折断脖子而死的,自决赛出现问题以后,安禾迄今为止还没有克服这个心理障碍。
因此刚刚头一昏沉,他就不由自主的害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