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栩之向?来行动力超强,他?说要请人照顾安澄和孩子,第二天所请的人便站在?了安澄眼前。
除了陈姨是宋栩之用?惯了的老人,专门拨过来照顾安澄母子的饮食起居之外,另有两张生面孔——一位营养师,一位护理师。两人都是三十多岁的年纪,要比想象中的年轻不?少。
他?们并排坐在?安澄的面前,不?等安澄开口发问,两人便主?动递上了简历。
做这一行的居然还有简历。
安澄心里诧异,但表面上依旧镇定自若。气定神闲地低下头,她的目光落在?简历上。
本打算粗粗地扫一眼,权当是礼貌,谁曾想这一眼可不?得了,她眉头顿时拧成了一个结:“你们俩……”安澄皆是匪夷所思地抬起头:“你们俩一个是护理学硕士,一个是营养学博士,还都是名校毕业,都有海外留学经历,还能说三国外语!你们确定要来我家里工作?”
当中坐在?左边的那位营养师开口道:“您放心,我们都是有资格认证的,也做过相应的背景调查,简历上描述得绝对属实。”
安澄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是怀疑资料的真实性,我是觉得……像你们这样的精英,干这个太屈才了吧。”
二人听?了这话,都是抿嘴一笑。
见对方只顾着笑,并不?做回答,安澄趁机再次开了口:“宋栩之究竟给了你们多少钱?”
她问这个问题纯属好奇,并不?是真的在?乎钱。因此当她见对方统一都是不?肯明言,来来去去都只说些场面话,倒也不?刨根究底,只顺水推舟地留下二人,同?时放开手脚,将全部心思扑在?工作项目上。
项目已经逐步到了尾声,除了设计方面的收尾工作以外,更多繁琐复杂的对接工作也随即接踵而至。
这日临下班的时候,安澄临时收到苏韵文的邮件,得知?项目里的一项参数发生变化,整张图纸需要重?新设计绘制。因为时间紧张,新的图纸需要在?明天中午完成。
然而重?新绘制图纸是项大工程,虽然不?复杂,但所有数据需要重?新验算,十分考验人的耐心。安澄为了保证按时完成任务,只好把?工作带回家,及至到了深夜时分,依然在?挑灯夜战。
这时,宋栩之推开门走进来。
今晚宋栩之有个应酬,原本打算应酬完了直接回家睡觉,然而想到安澄和孩子,还是忍不?住想过来看一眼。
将一杯热牛奶放在?安澄面前,他?顺着安澄的目光看向?电脑屏幕:“还在?工作?”
安澄借着喝牛奶的功夫瞥了他?一眼:“那可不?,有我这么不?辞辛劳的员工,你是不?是很?高兴?”
宋栩之一扯嘴角,从后面轻轻抱住了她:“作为老板我很?高兴,可是作为你的男人我却很?心酸啊。”
安澄放下杯子,笑了笑:“别?心酸,干咱们这一行的人忙起来就是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还得再弄一会儿,你先去睡吧。”
宋栩之不?肯放手:“对了,今天听?陈姨说你不?让她喊你太太,为什么?”
安澄抿嘴一笑:“我听?不?习惯,感觉自己的生活变得很?腐败。本身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就让我已经很?有负罪感了。”
宋栩之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来:“你得慢慢习惯起来。”
“为什么?”
“因为你的后半生都将会在?这种腐败的环境里度过,你看我现在?适应得就很?好,你学学我。”
宋栩之虽然挂着个富二代的名声,可是从小也并不?是在?金窝里长大,如今身上的那股有钱人特有的优雅矜持的确是在?后来才慢慢形成的。
安澄被他?逗得忍俊不?禁:“哎呀好了你别?来捣乱了,让我把?事?情?做完吧。”
宋栩之直起身子:“大概还有多久?”
安澄估算了一些:“一个小时左右吧。”
宋栩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太慢了,剩下的我来吧。”
安澄回头冲着宋栩之一抬眉毛:“你?”她故意?打趣道:“你怕是还不?如我呢,你有多久没做过这个了?成天不?是应酬就是开董事?会,别?一不?小心出了错,赶明儿还得我替你背锅。”
宋栩之伸手捏了捏安澄的脸蛋:“真是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我居然也有被你嘲讽的一天。”
安澄恨恨地把?他?的手打掉:“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脸都被你捏肿了。怎么着,你还不?允许徒弟出师了?”她缓缓起身,将宋栩之让到椅子上。
宋栩之仿佛灵魂归位似的,刚一坐到桌前便瞬间进入了工作状态。干净的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安澄依旧能明显地感觉到他?超乎寻常的专注力。
或许在?他?的心底,更愿意?触碰建筑的本质,而不?是在?虚伪复杂的人际圈子里推杯换盏、虚与委蛇。
安澄忽然想起宋栩之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不?喜欢和人打交道,还是建筑好,钢筋水泥有时候比人更有感情?。”
当时安澄并不?明白他?话里的深意?,如今再一回想,才猛然意?识到宋栩之所说的感情?并不?是与生俱来的感情?,而是一种感情?的载体。
人是会变的,今天笑脸相迎,明天就有可能拔刀相向?。然而建筑不?会,你投入多少感情?在?建筑上,建筑就会把?你的感情?完整保留下来,哪怕某日崩塌,也依旧会印在?人们的记忆中,从此永垂不?朽。
“你还是更适合当建筑师。”安澄忽然在?旁边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