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睡着嘴角挤出来一个奶泡泡啵地一声破开了。
俞姝微微低头轻轻拍了拍小儿。
诏安之事她知道哥哥不会同意五爷也成不了。
但不管怎样也算能得一息安宁不管是哥哥、五爷、兵将百姓又或是她与小儿。
俞姝没有再追问下去暮哥儿醒了睁开眼就呜哇了一声。
她只能将小宝贝抱了起来去摇晃着轻拍着。
小儿不哭了咕噜噜的大眼睛转着瞧人一眼就瞧见了他爹朝着他爹眨眼。
五爷心下软的不行从俞姝怀里接过孩子。
暮哥儿细软的手指摸了摸五爷贴过去的脸然后指头一弯挠了五爷一爪。
“哎呦!”
俞姝看不见听见男人低低这么一声还以为孩子尿了。
她要叫奶娘进来但五爷轻轻笑着在她耳边。
“这孩子怎么性子跟你似得冷不丁挠人一下还挺疼的。”
俞姝被他呛了一呛抬眼去瞥他灯影下竟隐隐看到了他脸上的笑意。
她欲再看清楚些却听见他细微的叹息声。
他从进了门似乎就有心事一样。
“五爷有心事?”她问。
五爷点了点头。
他本不想说怕阿姝多想但说与不说以后她都难免会受到陈年旧事的影响。
他干脆把安大老爷的话告诉了她。
“ 你在我眼里就是妻可惜这话无法宣之于口。不仅如此还可能被旧事影响了你。”
安大老爷说得对。
詹司松是朱氏最后留下的人了若是詹司松有个好歹那些盯着他的人势必会拿妻妾之争说事。
他不可能似安大老爷的意思让俞姝这个妾一直立在妾的位置上。
他扶正俞姝是必然的只是到时候陈年旧事被翻出来俞姝便是首当其冲。
五爷不免为此头痛暮哥儿呀了一声。
他低头看着暮哥儿清澈的眼睛那里干净纯粹可一想到有可能泼到他们母子身上的污水他心中便说不出的难受。
人言可畏身在政治权利的漩涡里更是如此。
然而俞姝默了默问了五爷一个问题。
“五爷有没有想过再去查一查当年的事情。若能查清原委说不定能洗掉魏姨娘身上糊涂的污名。”
五爷知道她的意思。
他心里始终不相信是他姨娘害人。
然而朱氏的女儿淑悦从树上落下来的时候五爷早已被魏姨娘送去了魏连凯家里等他回来魏姨娘和树都没了。
他后来也试着去查可朱家的人掌管二房将所有人洗了一遍当年的人都找不到了。
而他彼时和二房已经无关也不便插手二房之事。
五爷说难查“此事已过去近二十年去哪查呢?”
这也是事实。
俞姝一时无话。
夜深了虫鸣鸟叫都轻了。
暮哥儿眯着眼睛打盹儿不多时又睡着了。
五爷将暮哥儿放到了床榻最里面让俞姝睡了中间他在最外面护着母子两人。
时节已入秋夜里清爽了许多窗下有萤火虫绕在草丛间。
寺庙里的和尚在山上来回走动着敲响锣鼓打更。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半夜时分外面突然喧闹了起来。
五爷听到第一声吵闹便从床上腾的坐起。
他一动俞姝也跟着醒了“出什么事了么?”
五爷拍了拍她“我去看看”自己下了床披了衣裳往外面去。
文泽的声音响在了门外。
“五爷山下国公府的田庄走水了。”
“哪个田庄?”山下有詹家好几座庄子。
但文泽告诉他“是二房的田庄七爷锻造兵械的庄子!”
他说得七爷正是詹司松。
五爷眼皮不安地跳了一下问了火情因着庄子里存了不少粮食这一烧竟然烧得颇大。
“有没有人出事?”
文泽还不知道“回五爷眼下还在扑火。”
五爷皱眉转头叫了俞姝“你和暮哥儿再睡会我去山下看看。”
俞姝点头应了“五爷小心。”
男人说好转身出了院子骑马下了山去。
这火顺着山风竟连着窜了两家的田庄寺庙的和尚都提了水桶前来灭火。
等火灭下来房梁都烧断了。
五爷让田庄里的清点人数看有无伤亡。
他看着乱糟糟的人群一下想起了自己那同父异母的弟弟。
“詹司松呢?”
可田庄里的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竟谁都不知道詹司松现在何处。
五爷眼皮又跳了几下。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奔过来喊了一声“五爷找到七爷了!”
“人怎么样了?”
他不由地就想到了今日安大伯的话。
有脚步声传了过来五爷在未灭的零星火光中看到了从浓烟里被架出来的人。
他心头猛地一滞。
詹司松不会是
但被架出来的人猛地咳嗽了起来那一声声几乎要将肺咳出来。
五爷却在这声里心猛然一放。
人没事。
他听见了后面跟过来的侍郎李榭的声音。
李榭并没走因为劝说詹司松将铁枪拿去兵营用的事情所以当晚歇在了詹氏二房的田庄里。
他没瞧见五爷上来就扯了詹司松。
“你不要命了?竟然跑去护着图纸若是烧死了你怎么办?!”
李榭是个好脾气轻易不动怒今日算是被詹司松吓到了。
“让你拿图出来将兵器用去兵营你不肯说是没用的东西这回图纸险被烧了你却舍了命去护 我都不知你到底想不想你造出来的东西流芳百世?!”
李榭没看到五爷詹司松也没有。
李榭抹了一把额头的黑灰万分疑惑地质问詹司松。
詹司松在一阵咳喘之后深吸了口气。
“李侍郎不必劝。我造的东西我当然想让它流芳百世但我决不肯用到那人的手下!
“他执掌天下兵马一日我一日不肯将我造的兵械拿出来 助他威名!”
话音落地风吹着断壁残垣的田庄。
烟火之气侵人肺腑四下里惊得仿佛此处无人只有残火烧着木梁发出噼啪声音。
五爷的衣摆被风卷起。
他负手立于夜风之中偶有火星随风而飞又在风中明灭。
詹司松说完这话从被抬着的木板上挣扎着下来拍了拍怀中被他抢出来的图纸一抬头看到了五爷。
他没想到五爷在此。
他愣了一下。
李榭也才刚看到五爷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詹司松说得那个人还有谁?
自然是当朝的定国公、詹司柏詹五爷。
院中越发静得厉害。
詹司松却在一愣之后嗤笑着哼了一声转头离开。
夜风里负手而立的男人突然开了口。
“站住。”
詹司松一顿在夜风里立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