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司徒澜道。
“不然呢?你是有多希望我长眠吗?”夏幕没好气的怼了回去。
“饿了吗?”司徒澜也不计较她言语里的冲撞,将手中的食盒打开。
一阵香气立即四散而出,很不自觉地瞄了一眼,发现居然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咽了咽口水,但还是很有骨气说道:“不饿!”
紧接着,肚子‘叽咕’超不配合地响了起来。
司徒澜忽然就笑了,轻叹一声。
他这一笑,雪山都化了,把这个女人迷得一下子魂就没了,傻傻地站在原地,任凭这个男人又将自己拉回了房中,直到坐下来手里拿起了筷子,才恍然大悟:靠!我在干嘛!
但夏幕这辈子最拿得起放不下的就是筷子了,事已至此,懒得多想,先吃为敬。
司徒澜还是老样子,端着杯热茶静静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如同一只松鼠般往嘴里不停地放。
终于吃得七分饱,夏幕终于又开始思考了,自己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已然知道了当晚的凶手是谁,但想要抓住他报仇,看来还是得回去找唐燚帮忙才行,毕竟那个人好像也是魔族的。可若要找唐燚,他肯定不会平白无故帮自己的,那只能拿长生去交换。反正长生本来就是司徒晚空的,她只不过借它一用,做笔交易而已。
思及此,便开门见山问道:“长安在哪?”
司徒澜一愣:“找它何事?”
“与你无关,那是司徒晚空的东西,你本来就该还给她的。”
司徒澜又沉默了……
但夏幕却不知为何,他明明一言不发,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她就是感受到了他的悲伤和无奈,他那欲说又无言的彷徨。他爱司徒晚空,当真是爱得隐忍、爱得深沉啊!
做为一个局外人,忍不住心疼,只得劝道:“其实,你别忘记了,你也终究是人啊!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爱恨嗔痴。无论你有什么欲念,无论你想爱什么人,哪怕……她是你的小师叔,那都不是错,更不是罪。只是因为,你是一个人啊!何苦要这么为难你自己!”
司徒澜陡然睁大了双眼,他从没想过,居然会有人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后对自己说这番话。
他一直认定自己对司徒晚空的这一份窥探和觊觎是羞耻的,是无望的,甚至是邪恶充满着罪孽的。偏偏什么都能掌控的他,却唯独掌控不了自己的心。
他曾经不惜用自残、伤害自己的疼痛,想要忘记司徒晚空,可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乃至绝望。她始终在那里,挥不去,化不开,挖不掉。再后来,他终于接受了自己居然爱上了小师叔的事实,只是,他将这份感情强压在心底,由它腐烂。
直至司徒晚空身死,他以为自己的心也随之而去,从此不在了。然后,直到眼前这个女人忽然猝不及防地闯进了自己的世界……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是喜欢你,但你放心,我说过,我的喜欢和你没关系,你不用再意,我更不会打扰你。”夏幕也叹息着,毕竟,过了这段时间,我就是想打扰,想黏着你,都不可能了,也不知道那时候,我不在了,你会不会偶尔想起我呢?
甩甩头将自己的期待赶紧扼杀,一个知道自己死期的人,是不该也不能有希望的,因为一旦人有了希望,就会惧怕死亡。
“夏幕……”司徒澜轻声唤道。
“你别说了!”女人却飞快打断,不愿再听他任何解释,站起来,走到一边不去看他:“我知道,有些人、有些事,不是努力就可以的,注定了情深缘浅。但我真的不想埋怨、不想恨。没道理因为我喜欢你,所以就要你也非得喜欢我。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让我曾经温暖过。”
司徒澜还是走了上来,从后面轻拥住这个看似绝决,实在却在颤抖的女人。她明明很柔弱,在这个世界里无灵力、无修为、无背景,但又很勇敢、很真实,喜欢什么就说什么,敢爱敢恨,敢去追求!哪怕最后碰得一鼻子灰,却还能不怨、不悔、不恨。
感觉到来自背后的温度,夏幕抖得更厉害了,花了好大力气,才将自己挣脱出来,她不能再陷进去了。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了。
“你不用可怜我!但能不能把长安给我,我保证不会损坏,只是借用一下,就还回来。”夏幕咬着嘴唇说道,长安一定会还回来,虽然还回来的不是自己,而是司徒晚空。
两人相望许久,司徒澜终于道:“……它被埋在圣女祠外的樱花树下。”
“好,谢谢!”
不敢再去看他一眼,深怕自己会留恋,夏幕几乎是逃出了寰宇殿。
果然,在樱花树下,真的挖出了被放在一个锦盒里的长安。抚摸着白玉长笛,夏幕的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越来越多的悲伤,越来越多的无奈倾泻而出。反正都要死了,丢脸就丢脸吧。干脆不再压抑,将长安紧紧抱在怀里,哭到撕心裂肺。
要她怎么会不怕死?要她怎么会舍得司徒澜?要她怎么放弃这美好的人间?
前二十五年都在为了生存、生活而奔波,都没来得及去看看这花花世界,都还没有实现自己的梦想,都未曾鲜衣怒马潇洒地走过一回。
如今就这样莫名其妙被判了死刑。可是,谁能告诉她,她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