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人的眼神都看向钱冰梅。
“钱冰梅确实平时省吃俭用是我们全家的典范,队长也说了,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省不省,想想全队三百五。”
三百五指的是全生产队的队员数量,每次发东西的时候李建设都会吼这么两句,告诉大家,不要觉得公社发的东西量多,所有东西除个三百五,就没什么了。
有人吐槽说,“多不多,除以全队三百五,少不少,想想全队三百五。”
一句既不押韵又很莫名其妙的话,在生产队简直像是标语一般的存在,每当分发点东西的时候,大家都会想到这几个段子。
时丫丫拉住妈妈的手,“奶奶,我妈妈衣服都破成那样了。”
时丫丫以前没感觉,因为她那时候是知青的孩子,知青下乡的时候是有自己的衣服的,而且时家爸妈在当知青以前条件都不错,因此他们来生产队赚的,主要就是给两个孩子花。
时丫丫每年都有新衣服穿,还是特别合身的那种,这在别的孩子眼里简直是不可能的存在,就算要做新衣服,也是先给大人做,大人穿旧了再改小给孩子,就算大人不需要做新衣服,也是给家里最大的孩子做,最大的孩子穿小了再给年纪小的孩子接着穿。
哪有像时丫丫和时序那样的,每年都一人一套,完全属于自己的新衣服。
这么大的孩子身体长得很快,今年做的衣服明年就穿不了了,可是刘如华从来不委屈两个孩子,一发布票,一有钱,都会给孩子们做簇新的衣服。
所以时丫丫过来的时候,小包袱里还是放了三四套新展展的衣服的,不过平时她也不怎么穿,她总是穿一件经常穿的,免得姐姐妹妹们看了不开心,但这并不代表她的妈妈不需要衣服呀。
时丫丫有一件没穿过的新衣服,但是妈妈穿不了啊,她知道妈妈在攒布票,那这件衣服确实需要不少布票,妈妈那里好像只有几寸的,连一尺的都没有。
今天发布票,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不仅没有得,奶奶竟然还问妈妈要存货。
“奶奶,我妈妈也需要做衣服,她存这么久就是因为凑不齐,等凑齐了也是要做件新衣服的,跟顺子还有二娘一样。”
周青玉一听倒来了精神,“那现在凑了多少啦?”
钱冰梅微微道,“也就几寸。”
周青玉说:“什么?只有几寸,我上次不是给你发了5寸吗?怎么转来转去还是只有几寸?”
其实几个媳妇儿都各自有存量,这一点周青玉知道的,如果不是自己开的小金库哪儿能一件件新衣服的买呢?婆家给不了布票娘家总有吧,姚小菊,刘兰兰,不少人都从娘家拿布票。
钱冰梅也有娘家,娘家看她衣服破破烂烂的总归可怜,而且她娘家,两个老两口又花不了多少布票,给孩子啊不是绰绰有余的吗?所以周青玉认为钱冰梅肯定也有个小金库,藏着她不知道的布票。
就不说什么娘家婆家的了,光是在生产队干活,有时候也能攒一点蝇头小利再跟别人换换,周青玉觉得怎么都不至于连件衣服都买不起,她甚至觉得钱冰梅有时候就是在侮辱她,故意穿的破破烂烂的,显得何家对她特别不好。
行,那就依你呗,你就穿的破破烂烂的,我这个做婆婆的也省心,你好好给我带孙子,别想着去外面勾搭野男人,想穿破破烂烂装给我看就继续装呗。
“上次给你五寸,你现在就跟我说你有多少?”
“只有5寸的布票。”
行啊周青玉想,你可真够实在。
时丫丫说:“奶奶,我娘就5寸票,想给自己弄件衣服也弄不成,只能买点布打打补丁。”
时丫丫算了算,准备给娘把常穿的那件衣服的前襟换掉,5寸虽然很少,但勉强够了,再设计一个好看的图案,应该不至于太寒酸,可是没想到奶奶说:“那可不行,你想要打补丁,成,我去给你找点碎布头。五寸就五寸吧,先给我,不够的我再想办法。”
什么什么叫不够的,你再想办法,时丫丫不敢置信地看着奶奶。
好像妈妈给五寸还做错了,奶奶受了天大的委屈。
周青玉对着儿子儿媳继续哭:“唉,凑来凑去也只有10尺5寸,老四的衣服,还差5寸呢,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真是为难了我这个当娘的。”
这会开完时丫丫简直一肚子憋屈,她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不反抗,回到屋里,弟弟睡了以后,她开始强烈的跟妈妈反抗,“妈妈你这样不行的,攒那么久的布票怎么全交给奶奶了呢?”
钱冰梅悠悠的说,“你看我现在也不是缺衣服穿,凑合着过吧,穿成什么样无所谓的。”
“不行!妈,我不同意,奶奶这明显就是欺负你。”
“丫丫,你还小,很多事情你不懂的。”
“我是不懂,可是我知道大伯家二伯家,不管大人孩子都有新衣服,四叔也有新衣服,就咱们家什么也没有,红糖也没咱们的份儿。”
时丫丫一边哭一边说,看的钱冰梅那叫一个心疼,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很多事情不是她争取就能争取到的,万一争取了造成恶劣的影响,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