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岛半闭着眼睛,在一片寂静中缓缓下落。
流动的物质包裹住全身,头发和衣物向上扬起。在无边无际的坠落中,眼底映入的只有一片黑暗。除了他,这里没有任何别的色彩。
不需要呼吸,不需要思考,不需要为了维持生命而做出任何努力。
过了很久,也许并没有那么久——可能是几秒,也可能是一天、一个月、一年……凝滞的思维“啪”的一声,在某一刻开始重新运转。
[我是……谁?]
水流一样的物质轻轻扭曲了一下。
[“哎——取名字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做啊。”男人眨了眨眼睛,苦恼的思索片刻后露出了微笑,“就这个吧,叫津岛好不好?”]
逆着光的人破碎在水流一样的流动体中,津岛伸出手,只抓到了一丛在摇摇晃晃中和他擦肩而过的小小水泡。
水泡碎裂在他手中,微弱的声音传达到了他的耳边。
[“津岛修治,这是你的名字。”]
卡顿生锈的大脑运转起来,雪白的绷带飘飞像港口振翅的海鸟。于是他想起,曾经他也会靠着海边的栏杆,无聊地看海面起伏打发着悠闲的时光。
货船的汽笛声带着长长的尾音响起,落日后微凉的海风灌进风衣的袖口,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活着的烟火气。
[……]
津岛松开了紧握着的手。
他想起了一些自己遗忘了许久的事,喘不过气的窒息侵袭了每一寸感官,刚刚复苏的感知再一次融化在虚空里。
“太宰……”
在无人知晓的空间,津岛独自坠落。
可能又过了很久,他落到了“底端”。那是无边无际的透明屏障,肉眼不可见,却真实存在于这片奇妙的空间。
屏障荡起波纹,它温柔地接纳了他。
大片的蓝光涌起,世界为津岛打开了大门。
…………
金发的少女翻看着手中的打折券,抱着一小袋面包从面包店走出来。
“折扣的换算也是这么麻烦的事情啊,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少女路过了一条小巷,走过了几步后感觉到哪里不对,她想了想还是又折了回来。
巷子本身在京都不怎么起眼,这里的巷子多到数不清,连住了七八代的京都人都很难说清楚京都到底有多少条小路,又有多少条巷子。
她回来的原因只有一个。
“流浪儿吗……嗯?”快步走过去,看清楚了倒在地上的孩子究竟是什么状态后,她皱起了眉。
身体上盖了一件白色风衣的孩子蜷缩着,脏污的绷带从衣摆下延伸出很长一截,大概是有什么猫猫狗狗拖拽过。
半蹲着试了试孩子的呼吸,发现尚算平稳。于是她开始考虑怎么办。
[这还用说吗?]打折券塞进口袋,转而拿出了手机调出通讯录,第一行的联系人就是她要找的。
“林太郎,”她说,“我捡到了一个小孩子,快点开车来接我啦!”
十五分钟后,颓废的大叔苦着脸抵达现场。
“面包店的打折券都不见了啊,本来还想顺路带面包回去的……爱丽丝酱知道它们在哪吗?”
高挑的少女哼了一声转过头,“打折券怎样都好了,倒是这个孩子,”她表情变得有点奇怪,“林太郎,你来看看他。”
森鸥外从善如流蹲在小孩的身边,掀起风衣的一角,小孩身上破破烂烂的衬衣只是让森鸥外挑了挑眉。
成年人的衬衣和外套,其余的衣物半点没有影子。松垮缠绕的绷带下是大片的青紫,过热的体温显示着这孩子正在发烧。
什么情况下,一个孩子身上会同时出现这些东西?
做过军医也做过地下黑医的森鸥外见过的只会更多,他淡定的检查了胳膊之类的地方就大体推断出了孩子现在的情况。
真实情况没什么旖旎的味道,只是单纯的高空落下的撞击伤而已。衣物之类的倒是不太好解释,但是这暂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森鸥外:“正好我接手了孤儿院,爱丽丝酱是想把他带回去吗?”
“笨蛋林太郎。”爱丽丝说,“看过他的脸,你也会想带他回去的。”
森鸥外:“小孩子的话,我只对幼女感兴趣啦,在这方面爱丽丝酱可以多信任我一点喔。”
爱丽丝鼓起脸颊,大步走过去把埋在衣料间的小孩半抱了起来。
“好好看清楚啊,林太郎!”
小孩的脸露了出来。
森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