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珈一愣,想要收回帕子的时候,那帕子已经被祁婠伊收了过去。
梵珈禅师生平第一次感觉到有些局促,这帕子被公主用过,他再讨回来总觉得不好,可若是不要回来,似乎更加不合礼数。
祁婠伊全然没有发现梵珈的忧愁,将他的帕子收回去了之后便收敛了自己的玩心,将这两日搬过来在梵珈房中放着的佛经拿起,准备往佛塔中去。
一路上梵珈没有说几句话。
罕见的是,祁婠伊这一路上也没有说话。
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多数时候都是祁婠伊拉着梵珈说话的,梵珈虽然闲话少,可一涉及到佛法,便能和祁婠伊讲几个时辰来。
这么沉默着走了一路的情况,算是少有。
不过,梵珈是因为方才的那个帕子,而祁婠伊则是因为舍利子。
从前她不知道的时候,还能安然地处在浮屠塔七重,可梵珈离开那日,她问过了方丈,知道这特地请回来的舍利子的来历,便有些别扭。
前些日子梵珈不在,她一个人的时候都会不自觉望着舍利子发呆,更不论如今梵珈还回来了。
祁婠伊其实心底都不确定梵珈知不知道舍利子是他的父亲澄耶法师所化,按照她从前问话他的回答应该是不知道的,可他望着那舍利子时眼中所涌出的感情又让她忽视不得。
两人很快来到七重,梵珈见自己之前注释过的经传都被动过,也没有多想,下意识便知道是自己不在的时候祁婠伊翻看过。
祁婠伊不等他问,先跟他道:“高僧不在时,我将你注释的那些佛经也看了一遍。”
梵珈点头,表示应允。
他在的时候,祁婠伊便在他旁边,时不时便会过来看一眼,他也没有不允过。
“有很多经文我都在藏金阁中见到过,结合注释尚可看懂,只是还有一些佛经佛偈,有很多我没有见过的,还有一些不懂。”祁婠伊理直气壮地表示自己看不懂。
其实这相比较之前公主对于经文的态度,已经好上了许多。
梵珈也翻开竹简,朝祁婠伊那边走去:“公主有哪些看不懂?”
祁婠伊找出自己看不懂的地方,又翻出其他两卷竹简,将自己不解之处一一告诉梵珈,还指着自己新找出来的两卷道:“这两卷其中意思我虽不大明白,但隐约觉得和其他的不大相同,是更合我心意的。”
梵珈表情有些奇怪,他并没有依着祁婠伊的意思先讲那两卷,依旧捧着原本的那卷。
就在祁婠伊以为那两卷佛经是有什么问题的时候,便听见梵珈道:“那两卷是贫僧撰写的。”
他觉得自己手心有些发烧,祁婠伊那句“合我心意”分明没有别的意思,可听在他耳中却又延伸出诸多意思出来。梵珈当然知道祁婠伊并未提前知晓这是自己撰写的,整个寒叶寺也只有方丈见到过。
祁婠伊只知道梵珈身份非凡,知道他受人尊敬,也知道他于佛法通透,却不知他年纪轻轻便已经能够自己撰写经文,还是正合自己心意的两卷,她忽的一笑道:“原来高僧这么厉害。”
梵珈在这件事情上没有谦虚,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好骄傲的,只觉得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自小在佛法上的天赋已经被人夸奖了数次,已然成了习惯,此时听到祁婠伊的惊叹也只是淡然。
祁婠伊想起他脸上方才露出的奇怪的表情,意识到梵珈的想法之后,还故意添了一句:“看来我和高僧当真是心有灵犀。”
前一句是不是故意的梵珈不知道,可这一句定然是故意的,梵珈听了出来,可还是不自觉因为那几个字脸上发烧。
祁婠伊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又连忙假意道歉:“是我用词不当了,从前在太学的时候,太傅还几次点名说过我,怪我言错,高僧莫怪。”
太傅是点了几次祁婠伊的名字说她,不过不是教训她用词不当,而是点名夸奖她于诗文古籍颇有见解。
只是这件事情她是不会告诉梵珈的。
梵珈听过祁婠伊的话了然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有相信。
祁婠伊依着自己对他的了解,只当单纯的梵珈是信了。
梵珈先将他做注释的几篇佛经与祁婠伊讲解了,之后才将自己撰写的经文念讲她听。
祁婠伊听过之后,明白了其中意味,才笑着道:“看得时候便觉得这经文是好的,如今听高僧讲解,果然如此。”
梵珈对上她灼热欣赏的目光,终于生出了些不好意思,抿着嘴将佛经放下了。
又与祁婠伊说了几句佛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