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个时候,外头传来通报的声音,说是佛子来了。
皇后笑着道:“请佛子进来。”
通传的人下去,祁婠伊端着桌上的茶盏,一下一下的拨着茶叶,时不时还用拇指蹭一蹭杯沿,就是不喝。
待殿内传来声音的时候,她才端着茶盏往口中送,手掌挡在眼前,正好给她留下了一个缝隙够看得见梵珈。
“贫僧见过皇后娘娘、长公主殿下。”梵珈站在殿内道。
皇后原本便因为佛子教导好了祁婠伊而对他有了些好感,现在再见到本人,又是惊讶又是感叹,竟是喜欢得不得了。
来人身穿红色袈裟,静静立在殿下,不卑不亢,身上没有一般出家人的暮气,双目也并非无神,反倒是明亮透彻,仿若神人降世一般。
皇后从前只听过关于佛子的传言,却并未真正见过佛子,此时一见,果然气质非凡。
一时间说话又客气了不少。
而梵珈不骄不躁,就安静地立在那里,听完皇后的吩咐。
只有在皇后最后提到感谢佛子这些日子照顾顺平的时候,梵珈捏着佛珠的手指才动了动,眸光抬了抬,却仍是没有朝公主那边看去。
皇后对佛子的性子更加满意了,想要赏赐,却又反应过来,出家人不要黄白之物,便是此次开坛做法,也是不收任何赏赐的。
皇后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身份这么没有用,赏赐不成,便只能口头夸赞了。
一开始听到皇后将佛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时候,祁婠伊还能笑着跟着附和两句,到了后来,皇后连这气质端端是天下第一人的话也说出来了的时候,祁婠伊也有些听不下去了。
她出声道:“难不成还能将我大哥比过去?”
当然是可以的。
只是这话皇后自然不能说,只道:“你大哥乃是龙子,眼前大师乃是佛子,两人并非同一种。”
“那薛离哥哥呢?”祁婠伊又道,“母后不是整日都夸薛离哥哥是男儿中的豪杰,上阵杀敌英勇第一,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并非莽夫,而是心中有大略。”
祁婠伊本意是不想要母后再这么夸下去了,方才来的时候见到了薛离,便顺嘴提了一句。
却不想,她这话让在场的几人表情同时默了默,气氛说不出来的古怪。
最终还是皇后轻咳了一声,移开了话题:“行了,佛子来皇宫之中是做法的,本宫也不好耽搁你太多,佛子请去吧。”
“贫僧告退。”梵珈合掌道。
直到梵珈离开了辰宁宫,祁婠伊这才也跟着请安离开了。
祁婠伊走了,辛苏安自然也不会多留,也告辞了。
皇后仍端坐在高位上,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轻叹了一声气。
皇后身边的宫女看完了今日所有人来宫中请安的全程,而已大抵明白了皇后这一声叹息从何而来,可她仍是问道:“皇后娘娘为何……”
“为何不愿顺平和辛二在一起?”皇后挑眉问道,语气虽然故作轻巧,可话音却难掩疲惫,她往身后的椅背靠了靠,宫女很有眼色地立即上前帮皇后按着脑穴附近。
“奴婢瞧着,辛二公子对殿下百般维护,将来定然亏待不了公主。”宫女小声道。
皇后失笑,问道:“那你觉得薛离如何?”
“奴婢……薛大公子骁勇善战,是军中数一数二的将帅之才,城中不少女子都暗暗倾慕着他呢。”宫女认真地夸奖道,话中却不免带了些颤音。
皇后也明白她在说着些违心的话,她反问道:“只是怕的人更多对吧?”
薛家大公子十几岁便上了战场,手上沾着数不清的鲜血,自小便顽劣得很,这便罢了,皇上还一直对其偏宠,导致此人更加嚣张了。
平日里都没有人敢得罪薛家大公子。
“这看人啊,不能只看表面。”皇后一面坐起身子一面道。
宫女不解,只听皇后继续道:“薛离那孩子看似顽劣,实际上最是个重情的,辛二……此人心思太深,对公主许是真心,可他的心机却叫人不得不防。”
辛二城府深,她这个在后宫中这么多年的人都看不懂这个辛二公子,更不论她那单纯的公主了。
宫女听了个半知半解。
还是不懂,分明薛大公子已经明确地跟皇后娘娘说过了,他只将公主当妹妹看待,他也从未想过娶妻,公主也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意思。
或许是宫女从来惧怕薛大公子的缘故,她总觉得这样的人并非良配。
唯有辛二公子那样的,温润如玉,待公主又极尽天下之好,已经是难求了。
不过这件事情皇上与皇后私底下已经讨论过许多次了,只可惜两人意见不统一,所以至今仍未定下来。
按照寻常公主皇子的惯例,这件事情还可以请整日在佛堂中礼佛的太后出来给个意见。
可太后对祁婠伊这个长公主不大喜欢,太后不愿意见祁婠伊,祁婠伊也便少去。
皇上也不愿在自己母后那里见到她对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不满的眼神,所以也决计不会在她面前提这些事情。
这么一来,祁婠伊的亲事便一直这样搁置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