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世子安好,我也没有想到和您的第一次见面,竟然会是如此特别。”
片刻之后,她无奈转身,十分勉强地勾起了嘴角,微行了个礼,轻轻应和。
月光衬得他的面颊格外的苍白,幽深的墨瞳如同藏着深渊。楚安然好似还从来没有离那个男人这么近过,就连呼吸都有些滞了。
“楚姑娘果然慧眼,竟认得在下。”
薄唇轻启,他微微咧嘴一笑。
“天上地下,不说您的紫衣华发,除了秦世子您,又有谁能使得出刚刚那样的内力,既能伤人性命,又不伤及无辜?”楚安然淡淡一笑,装作一副与他毫无关系的样子。
“看样子楚姑娘对我的评价甚高。”
“不过人云亦云罢了。”
“楚姑娘既然知道这么多,那想必也听说了……”
“夜深了,我刚刚已经向玉棠山庄发出了信号,你这么厉害,手下虽走了,但很快也会有救兵来的吧。”楚安然匆忙打断,后退了一步。
“玉棠山庄距离此处有十余里,我的救兵一时半会儿也过不来。眼下危机只是暂时解除,要杀我的人若是诚心今晚要我的命,今夜定会搜查正片林子。”紫衣公子解释道:“所以你若是还想活命,最好不要再动一个人离开的心思。”
秦世子这话说的甚绝,一边说的楚安然全身发冷,一边也令她无处反驳,只有冷笑。
“姑娘笑什么?”
“笑你年纪不大,仇家竟然遍地都是。照这样看来你能长这么大倒也真的事不容易啊。”
“今后这样的事还有很多,我料定你是不会怕的。不然今夜也不会去帮莫臣。”
帮莫臣?就是他的那个功夫甚好唯独体力不佳的护卫?楚安然苦笑,她其实就是个想骗马车的,早知道最后不过是这个结果,她是死都不会出手。
至于今后?
楚安然愕然,他们两个天差地别的人,哪来什么今后。她可是要过一辈子舒服日子的。
楚安然别过了头,冷冷道:“于我来说若想保命,秦世子的内力和功力必不可少;可我对你来说却是个累赘而已。秦世子能够自保,我却偏偏就是个不怕死的,不如我们就此别过?”
此语一出,周围的空气仿佛安静的一瞬,随后只听那人轻轻戏谑:“扬苏之人都道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如此怕我,竟然连与我独处一刻都不肯?”
“你哪里可能怕你?”楚安然忍无可忍,心道我只是没有想好该怎么彻彻底底的同你断了那孽缘。
“秦世子,老实说,我其实……”
“若我是希望你留下来帮我一个忙呢?”
帮忙?楚安然一愣,皱紧了眉头,他竟然也会需要她帮忙。
“你是玉棠山庄兰亭公子的徒弟,想必也是个不凡之辈?”
“你竟然连我师父是谁都知道?”楚安然震惊,“我师父他的确是个不凡之辈,但我偏还真的不是。若真算起来,我琴棋书画会点儿,马术还行,武功一般般,女工一点儿不会,诗词什么的一共背不下来十首,这样的我,敢问能帮你‘梅隐公子’什么忙?”
“你可会医术?”
这一次,秦斯年的声音有些轻飘飘的无力。
“医术?你受伤了?”
楚安然抬眸,正对上他那双幽深的眼。
突然发现身前那人的身子站得虽直,但却侧倚着树干,苍白的手指死死的攥着宽大的衣角,虽不明显,却仍见骨骼轻颤。
楚安然的心跳骤然加快,匆忙上前一步,一直未曾多作理睬,她如今走近了瞧,才发现刚刚这个姓秦的疯子虽然一直在同自己说笑,但是面色已经接近惨白,晚风甚冷,他的额上却是一层细细的冷汗。
她深呼了口气,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走到了他的身后,顿时抽了一股凉气,一把只长箭只露出小半个箭身,竟然就那样直直地插在他的后肩之上。看这个长度,基本上已呈贯穿之势。
夜光之下,血染上了紫衣,看上去并不明显,除非仔细瞧见,才发觉触目惊心。
都这种情况了,他刚刚竟还有心思同她扯那些用不着的?
楚安然猛的吸了一口凉气,伴随着一阵眩晕,捂住眼睛,后退了一步。
脑海中突然浮现不久之前那道向着她和莫臣射来的箭雨,她和莫臣二人似乎谁都未曾受伤,难道是因为有人替他们挡下了一劫?
“难……怪……你会在那个时候出来。我原以为……你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足够华丽的出场……”
隐隐的,安然听到的那头传来了轻轻的笑,伴随着一阵轻咳。
“你还笑?”
“刚刚我并非是为了你们,不过就是为我自己,你不必挂怀。”
他还真是说道了自己的心坎上面,虽说自己并非是个没有心的,可却极其不想欠别人人情,尤其是他。
“我没有挂怀。”楚安然只轻轻撇了一眼她的伤处,声音就禁不住颤抖,“我……我其实只是……”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他虽然玩笑,但是声音已经明显无力。
“我……我有什么可急?”
“那里我够不到,不然也不会麻烦……”
“行了你别说话!”楚安然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若是那箭不是从他背后刺入,难道他还想自己抽出来不成?
她咬了咬牙,扶着树干,颤抖道:“你找我帮你,我……我第一次做这种事,我的医术等同于无,只替我娘诊出过一次喜脉。”
“如此甚好。”
好个鬼啊。
“还有件事必须告诉你,我……我其实可能……”
“你难道晕血?”
眼见着刚刚说话还如同刺猬一般的家伙此刻就如同一只受了惊吓还硬要逞强的小猫,秦斯年竟觉得有些有趣。
“谁……谁说我晕了?”楚安然嘴犟,声音却颤。
“我真是没有想到,楚姑娘你下手狠辣之余,自己竟然是个晕血的。”秦斯年是听都不听。
很难理解么?楚安然咬牙,若非自己打架的时候几乎都不敢睁眼,她也不至于练了这么多年之后,也就袖弩射的还行。
“我……我不晕血,只是瞧仔细了不行。”楚安然替自己无力的辩解,“你这样的伤势,是个姑娘都会怕的,这有什么奇怪?”
“姑……姑娘?”
“你休要挖苦我,箭还在呢。”
楚安然此刻的确恶心的不行,感觉自己下一秒趴在地上都有可能。可是考虑到自己儿时好歹也又过一颗救世主的心,她咬紧了牙,艰难的挪出了最后一步,手指轻触上了箭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