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白进了厨房,海离不好意思自己休息让客人干活,连忙跟进去准备打下手。
橱柜里只剩下很小的一把挂面,不够煮两碗的,倒是海离从家里带来的螺蛳粉,还有有笋干、木耳、香菇还有一点酱菜和煮螺蛳粉的汤料包。海离喜欢吃螺蛳粉,在这样的阴雨天气,吃上一碗香喷喷热腾腾的粉,是一种小快乐。
海离把东西翻出来,摆在料理台上,微笑着问詹白:“你喜欢吃这个吗?”
作为一个地道的北方人,詹白没吃过这个,看着台面上丰富的配料,他有点不知如何下手,他的厨艺也仅限于煮个面,而煮面的方法显然不太适用于煮螺丝粉,最后还是由海离掌勺,詹白打下手把一应干货都用温水泡发,洗好切好备用。
海离把汤粉煮好,盛在两只蓝底白瓷大碗里,和詹白一人一碗端到餐桌上,然后两人相对落座。
海离等着詹白尝了一口,期待的问:“味道不错吧?”
詹白赞赏的点点头,夹起一片笋干,说:“这个不错,口感柔韧,味道清香。”
海离目光亮了亮,说:“这是我爷爷亲手制作的,精心挑选原料,切成大小厚薄相等的片,摊在纱网上风干晾晒,温度阳光风级都有讲究。”
海离一面说,一面很自然的把碗里的笋干夹给詹白,“喜欢就多吃点。”
两个人正吃得尽兴,詹白的手机响了,接起电话讲了两句,挂断电话,神色严肃的对海离说:“祁维文说海棠自残了,现在人在医院。”
海离怔了一下,立刻丢下碗筷,起身到卧室去,她一把抓起挎包就往外走,一面检查钱包里的卡和现金是否带足,冲到玄关时才想到詹白,有些恍惚的对他说:“詹先生,我们走吧。”
下了楼,坐上车,海离才想起来问詹白:“海棠……伤了哪里?”
“大腿。听说是用打火机烧的。”
打火机,烧的。
海离惊骇得说不出话来,用火烧自己的肉,那该有多疼,她记得曾经听说过一个故事,一个女人在剖腹生孩子的时候,麻药失去效用,孩子又面临危险,不得不硬生生的剖开了,从此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躲去了女人的睡眠,她每晚在噩梦中惊恐的挣扎醒来,渐渐的就疯掉了,后来女人从高楼坠落,永远的结束了那种痛苦。
火烧的痛与刀子划开肚子的痛,很难说得清哪种更痛,而无论哪种都可以要人的命。
海棠难道是不想要自己的那条命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我能做点什么呢,海棠?我多希望自己拥有魔力能够轻而易举减轻你的痛苦。
海离坐在副驾驶,瞪视着车子前方的道路,一颗心狠狠地揪在一起,就连呼吸也会牵扯的一阵疼痛。
二十多分钟后,车子来到医院大门外,刚刚停稳,海离就立刻跳下车,飞跑进医院。
三楼某间病房里传出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声音。
“我死我活不要你管。你给我滚!滚!”
海离听出这是海棠的声音,也顾不得敲门,立刻冲进去,只见祁维文抱着海棠,一面出言安抚,一面控制住她不让她乱动,而海棠对他的控制十分抗拒,两只手又打又抓,不停的喊着让他滚。
海离连忙上前使劲拉开祁维文:“祁维文你放开她。”
祁维文看到她来,仿佛看到救星,“好好好,我放开,我放开,姐你来的正好,你劝劝她。”
海离对于祁维文的称呼充耳不闻,她站在海棠的病床边,低头看着海棠,海棠的手臂无力的摊在床边,手指微微发抖,她的手腕很纤细,蓝色的血管清晰显现,在手腕横纹上方,细细密密的烟疤触目惊心。
烟头的小范围灼烧已经不过瘾了,所以要用更惨烈的方式伤害自己?
海棠偏头看向窗外,不理会任何人,她腿上裹着纱布,她的头发蓬乱,她的脸上脂粉未施,黯淡无光,憔悴不堪,再不是曾经那个青春洋溢,充满光华的海棠了,海离感到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身后的两个男人为了不打扰她们姐妹,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发出任何声响。
尽管海离极力克制,然而一张口声音还是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她唤道:“海棠……你疼吗?”
海棠立刻就打断了她,很粗暴,很烦躁:“我不是海棠,我叫江雪。”仍是没有转头看海离一眼。
气氛僵持。
海离看着海棠,终于,她忍受不住,转身逃出病房,逃到楼梯间,眼泪决堤一般流淌下来。
当她用手拼命地抹眼泪的时候,詹白出现在她身后,他的脚步声流露出一丝迟疑,大概没有预料到她在哭,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海离努力忍不住了眼泪,转回身面对詹白,还没开口说话,又一次控制不住眼泪落下来。
她赶紧低下头,双手捂在脸上,极力控制情绪。
此刻她表现出的无助和伤感,让詹白心生同情和怜惜,他忍不住伸出手拥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