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父亲六元及第,乃是先帝亲指的太子太傅,更是当今圣上奉如亚父的师长。
齐府世代为将,而本朝数十年未曾起过战事,武将的地位夜早已不如文官,岑瑶与齐宏博哪怕说一句是女方下嫁也不为过的。
怎么自己到后来就成了他们口中,死皮赖脸要嫁给齐宏博,插足他们的感情的恶人了呢?
是啦。
她是独生女,母亲早亡,唯一可以为她撑腰的父亲一死,她就没什么好被人顾忌的啦。
恍惚中。
岑瑶又看见那日,自己得知了齐宏博在外养着外室,吃穿用度皆与自己这个正室嫡妻一般无二,甚至在那宅子里也都是用“夫人”二字称呼外室。
她承认自己一时被气晕了头,给齐宏博甩了脸色。
但后来也是她先放下身段放下尊严,亲自去迎那外室进府。
可那外室说什么?
宁为穷□□,不为富人妾?
那外室哭的梨花带雨,齐宏博更是不问青红皂白,上来便一巴掌打在岑瑶脸上,将她狠狠甩在地上险些流产。
岑瑶早在三年前便知道,她膝下无子,父亲病亡后自己在齐家的地位一定会受到影响,所以她主动为齐宏博纳妾,对待婆母更是日日殷勤侍奉,甚至拿出自己的嫁妆补贴公中用度。
可这一切的委曲求全只换来婆母的苛责,丈夫的变心和毫不留情的巴掌。
那天过后,岑瑶以为自己有了孩子,也就有了与丈夫重归于好的机会。
可谁会想到,齐宏博竟然爱那外室爱到了不惜往自己头上戴绿帽子的程度?!
岑瑶也没能想到。
所以她一败涂地,被放逐到清苦的田庄上,名为养胎,实为监/禁。
剧烈的疼痛将岑瑶的意识拉回现实。
这庄子上一直有两股势力,一方是封玉怡安插的下人,一方则是来自齐母的任命。
岑瑶不清楚齐宏博是否也在其中有插手过,但她很清楚这三人都巴不得自己一命呜呼,唯一不同的就是齐母想要去母留子,而封玉怡则是想要母子俱亡。
产房内人声闹闹哄哄。
两个产婆起了争执,互相指责对方不安好心。
没有人关注躺在床上几乎力竭的岑瑶,身下淌出大股血水。
这样也好。
岑瑶丧气地想到。
她能感觉到腹中的孩子逐渐失去活力,似乎是察觉到母亲纠结犹豫的心意,主动为她避免两边具是如剜心之痛的决断。
她不放心把孩子留给狠心的生父以及那蛇蝎心肠的女人;但作为母亲,要生生感受着自己的孩子憋死腹中,又是何等痛心之事?
岑瑶脸颊冰凉,泪水浸湿枕头。
立侍一旁,被齐母派来监视的婢女梅琼面上露出几分不忍,她犹豫再三,终究是俯身在岑瑶耳边低语:“夫人,老夫人答应过会把小少爷接到膝下亲自抚养的,您......”
您就安心去了吧。
梅琼咬咬嘴唇,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瘦弱的女人只有腹部高高隆起,畸形可怖。
梅琼知道这孩子大概是生不下来了。
磅礴的雨声一刻不歇,山间不时响起阵阵惊雷。
不知从何处刮来一阵冷风,紧闭的门窗被猛地掀开,产房里的烛火瞬间扑灭。
争吵的产婆,在角落里八卦嚼舌的丫鬟媳妇,所有人都被这惊变的一幕吓得息了声气。
她们颤颤巍巍地去看产床上那气息奄奄的女子,生怕她会化作红衣厉鬼向自己索命而来。
然而原本狂暴的雨声忽地一静。
房外突兀地响起沉重的脚步。
一声,两声,愈来愈近的脚步声沉沉地压在产房众人心头。
“啊!!!”
天边的闪电霎时照亮来人的面容,梅琼花容失色,一股热流自两膝蜿蜒而下,她双股战战,颤抖着跌坐在地上:“岑、岑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