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林年轻的时候,曾经想过,这个世界那么大,一定会有人懂自己,那个时候,素素出现了,这让马林天真地以为,她就一定是自己懂的人。
但是随着她的离去,一个人活在世界上的马林开始渐渐思考,素素是不是真的懂他,因为她要是真的懂,就不会抛下性命去救那个孩子,却终于连她自己也搭了进去,最终留下他一个人面对这个冷酷的世界。
这个疑问,直到马林看着那个站在车前的孩子才明白——原来,人真的会选择成为英雄,不是为了光耀什么,也不是为了补什么天裂,只是单纯地想救下一个可怜的孩子。
然后就是在这个黑暗的时代里挣扎求生,却没有想过,自己的人生道路早就已经被安排好了,从那个时候开始,马林就不再相信这童话故事一样的所谓懂与不懂。
不是怨恨着素素,相反的,马林对于她能够这么安排自己非常满意——能够再活一次,能够救下这个世界,也算是不负老院长的教导,哪怕自己就此灰飞烟灭,但是在马林看来,能够再活一次本来就是意外的惊喜。
所以,安娜夫人这么说的时候,马林也没有太多地想要去辩驳的想法,因为事实的确如此,马林的确变了,马林妥协了,那些原本应该被马林扫进垃圾堆的贵族,本应该被马林的军队挂上路灯的家伙们活了下来,他们甚至与马林称兄道弟,他们甚至将马林视作救世主……
不,如果没有混沌,我会是你们的毁灭者,我会是你们的掘墓人,我会断绝你们的传承,将你们的历史挫骨扬灰,因为我知道只要缺了一步,这些人就会卷土重来。
甚至做完了这一切,在不知道有多久以后,他们也一样会回来……这就是人类这种生命可悲的事实,短暂的寿命给予人类文明前进动力的同时,让他们也会飞快地忘记那些不幸。
正因为如此,马林一开始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改变这一切,马林想要改变这个世界,为这个世界再一次点亮文明之火。
马林会尽自己的所能,给这个世界一个见证康米主义的机会,让所有人明白团结才是真正的力量,人类不应该在内部斗争中浪费文明之火那相对于宇宙来说太过短暂的光芒,而是应该团结在一个真正的有道德的文明旗帜下摆脱重力的束缚。
但是混沌没有给马林一个机会,它们用事实告诉马林,历史一直在重复着,战争,和平,革命,人类的文明在怪圈与乱局中螺旋上升。
马林已经明白,自己的梦想只怕已经无法完成,这个世界上的生命只怕还会重复过去的错误,那个时代的悲剧只怕还是会一再上演。
但是马林还是有一丝欣慰——因为还有北方公社,在马林看来,北方公社与马林所想的还有所差别,但他们的存在还是为这个世界点亮了一丝光亮,哪怕接下来马林不在了,这些年轻人和他们的后继者们,还是会将他们的精神传承下去。
只要有希望,在马林看来这就够了,这个世界有时候缺少的就是有人曾经来过。
来过了,点亮过希望的灯火,这一切就足够了,之前马林就承认过,人类是贪婪的生命,这种贪婪,适用在任何场合,因为身处黑暗,人们总会贪恋灯火传递出来的光,那些国王与贵族们,不可能永世欺瞒这个世界中的所有人,总会有人挺身而出,总会有人背叛自己的阶级,总会有人补天裂……这就够了。
“马林,你在想什么。”来自安娜夫人的疑问让马林清醒了过来,有些歉意地笑了笑:“我在想明天的战斗要怎么进行。”
“各军团还没有就位,你这个大指挥官阁下就已经想到了这一步吗,男人果然都是战争机器啊。”安娜夫人有感而发,说起来歌德似乎也是这样。
马林微微一笑,不做评论。
未来的事情就让未来的人们去思考吧,马林现在要做的,就是结束这一切。
………………
霍伊纳镇,中央广场。
传送法阵在昨夜的紧急布置下外围已经完工,只需要再努力一天的时间就能够开启大门,这让身为奸奇神选冠军的基文·范·达尔文非常满意,最迟明天,混沌的大军就可以血洗这片土地。
原本基文应该监督那些该死的奴工的工作,以免他们拖延了伟大的计划,但是他的同伴告诉他,来自别的真神名下的战团正在试图夺取指挥权。
呵,没有脑子的武夫,只知道感官刺激的疯子,他们懂什么叫战争吗,他们懂什么叫兵不厌诈吗。
他们知道为什么要骚扰北方河对岸的城市吗,不就是为了让这个世界的凡人以为他们会渡河北上,但实际上,基文已经准备好了南下——他从真神那里获得了神谕,在南方一个叫卡特堡的地方,那里会是这个世界最后的堡垒,所以为了早一天毁灭这个堡垒,必须从现在就开始从长计议。
所以,不能让那些有战争打就能够满足的战争狂,还有那些只要满足自己就犯蠢的疯子谋夺军团的控制权。
随着基文接近那幢小楼,那些战争狂与疯子之间的争吵就越发清晰,这让基文有了胜券在握的想法——他的同伴一定明白,让他们吵累了再加入的道理,以逸待劳,这一点无论是战争还是别的地方都一样。
想到这里,基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身为奸奇的法师,他整理了他那张苍白之脸下的衣领,然后走向入口,自有人为他推开了大门。
走进大门,打量了一眼走廊的墙壁,这些刚刚画上去的图案与文字非常精美,这让基文对于那些疯子的观感有了一点点好转——虽然他们是疯子,但是在赞美真神方面,他们还是能够做到尽善尽美的。
只可惜,他们所相信的与他所赞美的并不是同一位真神,所以,有些可惜于这等美学的基文最终仰着头走过这段走廊,然后看到了正围在桌边的同行们。
该死的,为什么这一次入侵要有这么多拖后腿的家伙。
内心在诅咒着眼前的这一切,但是基文还是要露出笑容,他站到了他的同伴身边,和基文一样都是奸奇巫师的她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的她似乎还有兴致向基文举杯。
基文点了点头,然后站到了她的身后,这个女人虽然低调,但比她要强多了,所以,基文也不介意看她表演——当然,她要是演砸了,基文不介意砍下她的脑袋向真神献祭一个搞砸了一切的蠢货脑袋。
而另一边,战争狂和疯子之间的争论依旧不休,相比起战争狂脑子通常都有萎缩的事实,疯子们的脑容量也有着剧烈的改变,智商不够的他们互相都说服不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