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小院。
贺绯用树枝在地上写字,写完之后,跟书本上的字比对。
擦,又缺胳膊少腿了。
贺绯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练。
孟氏劝道:“飞儿不急,慢慢来。”
孟氏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儿子多年不看书,幼时学的东西恐怕都忘得差不多了,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差。
不过不急,只要飞儿肯学就是好的。
贺父如今晚上会检查儿女的功课,对女儿有多满意,就对儿子有多糟心。
不是说贺绯有多差劲,相反,贺绯的条例很清晰,说话也有逻辑。但是贴合书面作业,贺绯犹如刚开蒙的幼童。
那手字简直不能看。贺父看一次,就恨不得厥过去。
为了贺父的身体着想,贺绯就不给看了,结果贺父又闹着要看。
贺绯是真怕老爷子被他气出个好歹,然而老爷子气着气着,精神还好些了。
就,神奇!
贺绯不是大夫,也不懂药理,不过私下去问过大夫关于贺父的身体情况。
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简单点说,贺父就是体虚,没什么大病。
贺绯觉得大夫在驴他,贺父没大病,咋还常年卧床休息,汤药不离。
但一连问了几个大夫,都是这种说辞,贺绯就不得不信了。
贺绯默默练字,贺轻兮趁孟氏离开,偷偷挪过来。
“大哥,【萬】字少了一横。”
贺绯:………
贺绯默默把那一横添上。
他忍不住嘟囔:“太难了。”
“是有些难,我刚学的时候也很吃力。”贺轻兮软声道,她仰着小脸看着贺绯:“可我相信,依照大哥的能力,肯定没问题。”
“你对我倒是有信心。”
贺轻兮大声应道:“嗯。”
贺绯笑了,眼梢外翘内勾,瞳孔漆黑却带着一点亮,清澈剔透,像含了一汪春水。
他是典型的丹凤眼,不笑的时候,是冷漠的,疏傲的,不好相与的。
贺轻兮怔住,有些恍然。
“怎么了?”清朗的男声响在耳边。
“没怎么。”
孟氏回来的时候,看到儿女凑在一起练字,目光柔和。
贺家是有田地的,不过都租出去了,仅留了一块地拿来种了青菜和豆子。所以贺家没什么农活儿,贺绯抓紧眼前的安逸时间练字习武。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入了秋,村民们都忙着秋收,只有贺绯一家依然悠闲度日,跟整个村子都不协调。
他照旧在村里跑步,突然看到前方地上趴着一个妇人。
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去田里了,自然没人注意。
贺绯大步跑过去,把妇人翻过来,一探鼻息发现还有气。
贺绯赶紧掐人中,好一会儿,妇人的睫毛颤了颤,却没有醒过来。
贺绯干脆把人打横抱起,边跑边喊:“来人啊,救命啊。”
“救命啊,有人昏倒了——”
少顷,有人听到声音赶来,看到贺绯抱着的人,急了:“哎哟,这是咋回事啊?”
贺绯:“她昏倒了,麻烦婶子帮忙叫大夫。”
“好好,我这就去。”
田地里,一名少年顶着大太阳正在秋收,有人匆匆跑来:“潘簌,别顾着地里了,你娘出事了。”
少年愣了一下,丢下锄头,就跟着人一路跑回家。
少年的家在村尾,是个破旧的屋子,泥巴房补了又补,贼来了都不会多看两眼。
平时冷清的地方,此刻聚了七八个人。
其他人见他来了,自动让了一条路,少年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这个时候,屋里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你相信我吧,她那症状就是中暑了,给她喝淡盐水是好的。”
“再用冷帕给她降温。”
“窗子也得打开,通风。”
潘簌:???
潘簌三步做两步进去,他娘双眼紧闭躺在床上,一位婶子在给他娘敷冷帕。
而之前听到的男声主人则靠墙站着,跟他大眼瞪小眼。
“是你?”
贺绯莫名:“我怎么了?”
潘簌抿了抿唇,没吭声。
“你那嘴巴都干得起壳了,再抿也没用。喝点水吧。”
潘簌看着递过来的清水,刚要开口,贺绯打断他:“我早拜托了人去请大夫,这个时候大夫应该快到了。”
“你娘的情况也好了许多,脸上也没那么烫了。”
“如果你不顾好自己,之后谁照顾你娘。”
贺绯字字句句直切要害,少年完全无法反驳。
他道了声谢,接过水喝了一口,顿了顿,然后继续喝起来。
没多久大夫来了,经过诊断之后,大夫皱着眉捋了捋胡子:“她这是积劳成疾,身体亏空太多,又遇上天热,一时受不住才会昏厥,我开个方子,你按量煎药,以后让你娘注意休息,好好养着。”
少年连连应是,在给诊金的时候,贺绯注意到,那些铜板擦得一个赛一个的光亮。
潘簌又谢过众人,送他们离开,结果一回头,发现贺绯还待在他家中。
他迟疑着走过去,半低着头:“今天谢谢你了。”
“没事儿,都是一个村子的,本来就要互帮互助。”
潘簌应了一声。
气氛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