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岁穰瞪着大眼盯着天花板,痛苦地数了一千二百三十三只羊,明明身体已是疲惫不已,脑子却异常清醒兴奋。
身边一丁点响动都没有,看来亢宿睡相极好,不光不打呼噜不磨牙,也不翻身踢被子。
容岁穰左右打了八百个滚,实在忍不住了,攥着被角探出头,小声地叫了一声,“星君,你睡着了吗?”
床边打地铺的亢宿迅速回道:“没有。”
容岁穰翻了个身,“星君,那个人会不会已经来了啊?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亢宿睁开眼,眼神凌厉,“他没有来,他的斥候到了很久了。”
容岁穰不寒而栗,她见识过姑获鸟的厉害,再来一个别的妖怪是真的要被吓死了。
她轱辘一翻身滚下床,手脚并用地爬到亢宿的地铺上,“星君,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你出去把那个妖怪收了吧!”
亢宿一手推开妄图攀上他身体的容岁穰,“它闯不过叔父的结界,一直在院外试图破阵。我现在出去会泄了阵气,反而给它可趁之机。”
容岁穰抓着亢宿的被子,警惕地左看右看,“现在怎么办?天亮是不是就走了?”
亢宿脸色突然一沉,旋即饶有兴致地望向窗外,“又来一只,还真是下血本啊。”
容岁穰腿一软,上下牙齿抖抖索索直打架,“是……是什么妖怪?”
亢宿慢慢爬起身来,“都刚成形不久,是来摸底的。”扯着嘴角冷哼一声,把容岁穰护在身后,“小骗子,破界的声音太吵了,干脆把他们放进来打一架算了。”
容岁穰抱头蹲在亢宿身后,抖若癫痫,恐惧瞬间溢出了眼眶,“不要啊——”
话音未落,亢宿已经拉开了窗户。
一窗的黑暗仿佛远古巨兽大张着的嘴,一股冷气从窗外长驱直入,疾走如风直奔容岁穰杀去。
容岁穰尖叫一声向后退去。
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相貌,隐约好像是个人形,身形高大壮硕,披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麻布,这是妖怪版的济公吗?
只一个愣神,一只巨大虎爪已带着呼啸的朔风挥至眼前,尖利的甲尖闪着精光,大有要将她开膛破肚之势。
“星君啊——”容岁穰悚然的惨叫声撕心裂肺。
几步外亢宿正被一只身形庞大的巨兽夹缠,左手抬手掐诀,掌心中燃起疏疏密密的雾光,右手握怪物犄角猛然反手一摔,破空划出一道紫红色弧线,朝虎爪正正砸过一只四角山羊。
这一甩力道潮鸣电掣,尖锐犄角直直插透虎爪掌心嵌入地面。
虎爪人形怪吃痛,惨嚎一声,一只爪被固于地面,一时进退两难,张嘴一咬欲断手求生。
亢宿凝掌风化剑,长剑凭空而出,持剑腾空跃起,剑锋嗡鸣,直直往四角山羊额心斩去。
怪羊咆哮声震耳欲聋,额前破口处黑烟四蹿,亢宿力大无穷,幻剑通劈怪羊身而过。
四角怪羊剧烈抽搐几下,煞气冲天几尺,触到房梁处季远茂布下的黄符,霎时烟消云散。
这边虎爪人形怪已咬断一边手臂,张大了嘴咆哮着向容岁穰扑来,血盆大口如面盆大小,腥臭扑鼻。
容岁穰坐倒在地上连连后退,甩手蹬脚胡乱挣扎,忽然摸到床脚处的老式电热暖手宝,纯金属做的,死沉死沉的,拔电一个多小时了依旧还很烫手,她顾不上多想,操起来就往虎爪人形怪的口中猛力一砸。
虎爪人形怪猝然瞪大铜铃眼,踉跄后退两步,猛抽几口冷气,轰然倒地,气绝而亡。
容岁穰惊魂未定,呆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
本来根本没报什么期望,只是绝望中的下意识反抗而已,没想到似乎正中了虎爪人形怪的什么命门,灭得全然不费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