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此时在轿撵中对峙的形式,雪兔与童磨的缠斗似乎不可避免,若是两人都有心分出胜负,现场必然已经十分狼藉不可挽回。
可幸运的是,童磨顾及着经营了两百多年的、能让他堂堂正正甚至拥有特权的在人类堆里过舒坦日子的万世极乐教,雪兔也颇有良心地不想误伤群众,于是两人都没再动手,硬是互相用眼神对抗了很久。
雪兔抽抽嘴角,忽然觉得眼睛发酸微有不适,她心里有点担心琴叶与小伊之助的情况,也不想再和这个变态浪费时间,于是她冷笑一声之后便双手结印,用化蝶之术离开了轿撵。
童磨带着新奇,如痴如醉地看着雪兔双手纷飞结出各种奇怪却美观的手印,当她停下动作时,窈窕的少女又如梦似幻般化作许多蹁蹁跹跹的黑色蝴蝶,呼啦一声从轿撵中四散飞离了。
真美妙啊……
她到底是何方神圣?实力强劲深不可测不说,招式更是奇特,这种程度的人类,就算是鬼杀队的柱也比不上吧?
毕竟是肉.体凡胎,身为人类的剑士不管如何锤炼身体修炼武技,其恢复力与生命力也不能与鬼相比,剑士们只有依靠着日轮刀才能与鬼有一战之力,一旦失去了特殊武器,就算是柱也不堪一击。
但这位可口的小姐,并没有佩刀呢。一念及此,童磨胸臆中便涌动着一股陌生的好奇与刺激的快感,让他兴奋地微微颤抖。
夜还很长,不如慢慢享受。
童磨唇角一勾,微微眯着眼,只一息之间就从轿撵中消失了。
等游街的教众结束行程回到寺院大本营时,一个看起来级别颇高的教徒才十分恭敬且小心翼翼地匍匐在轿撵旁,再三请求尊贵的教祖大人移步下撵,然而他耐心地等待了很久也没有回音。
直到教徒十分惶恐地掀开帷幕一角时,才发现原本应该端坐着教祖大人的地方早已空空如也,只留一地粘稠冷却的鲜血和一条早就看不出形状的血肉模糊的断肢。
那个教徒浑身一僵,悄悄咽了口唾沫,随即猛然反应了过来似的赶紧将帷幕拉回去,装作若无其事地打发众人离开了。
…………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雪兔颇为无奈地停下了脚步,就着脚踩的树桠直接坐了下来,两条白皙纤细的小腿十分俏皮而随意地交替晃着,丝毫没有慌乱,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跟上来一样。
真是缠人的牛皮糖呢,甩也甩不掉。要不是刚刚已经派出小蓝小红它们去保护琴叶,她才没心情和这家伙推推拉拉呢。不过嘛,现在好好和他做个了断也好。
童磨抬头仰视着雪兔,用金扇敲了敲自己的下巴,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一般微笑着说:“我真的对你很感兴趣,以后一起生活不好吗?我可是很认真的在邀请哦~”
“抱歉,我不觉得和一个用看盘中餐的眼神看着我的男人一起生活是件好事,”雪兔嘲讽一笑,刻意地改口补充道:“对了……或许,你连‘男人’也不算。”
虽然这话说的没错,但为什么听起来有点令鬼生气……
虽然他早在两百年前就已经脱离了蝼蚁般的人类范畴,脱变成了被选中的高级生物,但身为男性的那一部分还是很强烈的好么!童磨展扇遮住略微抽搐的嘴角,又一次产生了把她就地吃掉的想法。
“我确实是男性没错哦。”童磨把眼睛弯成了月牙一般,看起来既温柔又和善,他眼含深意,语气暧昧道:“……雪兔想要确认看看吗?”
“是啊~”雪兔点点头,饶有趣味地捧着脸说道:“你脱吧。”
童磨:“…………”
啊这,太过直接了点吧。
不过他喜欢。
在雪兔直勾勾的注视中,只见年轻高大的俊美男人愣了一瞬,随即毫无阴霾地一笑,爽朗道:“好啊——”
并十分爽快地伸手解起了裤腰带。
雪兔见他真要把裤子脱下来了,佩服之余也忍不住一脸假笑道:“……我现在拉你去晒太阳还来得及吗?”
“啊嘞?”童磨停下解腰带的动作,抬起头后微微一歪,神色十分无辜而纯良,那双琉璃色的眼睛一眯,意味深长道:“雪兔什么时候发现的呀?”
嗯哼?还真是?
“原来是真的啊。”雪兔一副惊讶的模样伸手捂唇,仿佛无意中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人家瞎猜的来着,刚刚也只是随便诈一诈。”
童磨:“……”
她只是在听琴叶谈天说地的时候,记住了这种一听就很扯淡的传说中的生物——昼伏夜出,狩猎人类,就算砍掉四肢脑袋也能重新长出来的杀不死的怪物。
眼前这家伙选择大晚上才出来游街,被她砍掉的手臂也瞬间重新长了出来,让人不得不合理怀疑一下。
“既然你是真的不是人,那我就不能坐视不理了,”雪兔垂眸,再次睁开时瞳仁里的三叶草形状正在缓缓旋转,澎湃的瞳力汹涌而出,“把琴叶母子还回来,说不定我还能饶你一命。”
以万花筒写轮眼顶级瞳力为支撑的金缚幻术瞬间施加在童磨身上,重如千钧的压迫感与排山倒海的震慑力让他产生了一种即将被无形大山压成肉酱的错觉与剧烈的痛楚。
“我不会伤害她们的,”童磨对于雪兔的威胁置若罔闻,即使额头上冷汗涔涔也面不改色,他状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依旧温柔而耐心,
“给予教徒救赎、排解苦恼、引导他们前往极乐,是我的职责。”
“唉~世人对于我们的误解太深了,我们既不狩猎也不杀人,仅仅是因为不能见光生命力强,就被人类视为异类毫不留情地驱逐……即使是我们,也想要活下去啊,掩藏身份是必须的呢。”
童磨垂下眼睛,神色变得冷淡而悲哀,眼泪也开始哗啦哗啦地流出来。
雪兔仔细观察着他,却发现对方除了泪腺过于发达之外找不出一丝破绽,而他的神色也不似作假。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她一无所知,孰是孰非更是不能偏信一家之言……
虽然这家伙骨子里就透出一股危险劲儿,但在没了解事实之前,也不能因为一听就很扯淡很人云亦云的古老传说就一棒子敲死他。
更何况在多次试探过后,雪兔发现对方的实力或许有所保留,但应该对自己构不成多大的威胁,实在不行拼体力硬耗拖到天亮拉他出去晒太阳……
反正在回忍界之前也闲,多费点时间用自己的眼睛去发现真相也好。
还没等她说些什么,一直默默观察着雪兔的童磨就仿佛看透她所思所想一样恰如其分地开口道:“嘛~反正我也不会伤害你,或许你亲自去看一看就知道了呢。”
……先拐回去再说。
“唔~说的也是。”雪兔闻言沉吟片刻就下定了主意,她优雅起身从树桠上一跃而下,身姿轻盈优美地像一只踩向花朵的蝴蝶。
“那么,”童磨那收放自如的眼泪不知什么时候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毫无阴霾的温柔笑容,他压低身子,朝雪兔绅士地伸出了手:“万世极乐教欢迎雪兔小姐到访~”
雪兔恍若未闻,无视他的动作直直地朝着寺庙所在的方向走去。童磨哈着腰望着自己空落落的手,颇受打击地在原地顿了几秒,再次产生了不顾一切将她原地吃掉的想法。
要不是没把握……哼唧。
————
到达那个占地面积夸张、既金碧辉煌又极土木之盛的寺院后,雪兔发现那两个令她担心了许久的母子两都一脸餍足地窝在干净温暖的房间里呼呼大睡,琴叶脸上还残留着如在梦中一般恍恍惚惚的幸福表情。
雪兔:“……”
自己被不明物体掳走了,她俩又被不认识的教众带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正常情况不该是不安地无法入睡吗?没想到琴叶心还挺大,这不是睡得很舒坦嘛~白担心了。
想是这样想,事实上雪兔还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对童磨的敌意也淡了一分。她无奈地微笑着,顺便帮琴叶掖了掖散乱掀起的被角。
确认对方毫发无损且已经熟睡后,雪兔才退出房间,漫无目的地走在九曲回肠一般的寺庙内院走廊上,想顺便熟悉一下地形。
“看吧~”童磨如影随形地跟在雪兔身后,亲昵而自然地把手掌搭在她肩上,感慨道:“这位小姐一定受了很多苦吧,一看就是从来没有睡得这么安稳过~真可怜~”
“不过现在好啦~~我会负起责任照顾好她、给她们幸福的,就连雪兔你也可以放心地依靠我……啊嘞?”
还没等他说完,自己的手腕处就已经只剩下一个光滑完整的切面,那只刚刚搭在雪兔肩膀上的手掌已经脱离了身体,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
童磨不甚在意,只是笑嘻嘻地捡起自己的手掌,像小孩子拼积木一样将伤口的断面十分随意地怼在一起,随即拉长了的声音悠闲又甜蜜地说:“雪兔表达爱意的方式还真是奔放啊~和我一个朋友很像哦~”
“他也是,动不动就打爆我的半个脑袋~呜哇——明明超中意我的。虽然没刻意做什么,但我人缘一向是最好的~哈哈~”
她理解能力一向还挺好的,动不动就被打爆脑袋这种事……完全被讨厌了好吧?是不是每个这种类型的家伙都对自己被讨厌这种事一无所知啊。
怪可怜的。
还没等他继续唧唧歪歪完有关于‘表达爱意的方式过于奔放的朋友’的话题,雪兔就敏锐地感觉到有一股非常不妙的强烈气息迅速出现在了附近。
她悄悄绷紧身体。与此同时,有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声从离两人的不远的屋顶上冷冷地传来,语气十分不屑。
“你口中的‘朋友’,不会是我吧。”
雪兔循声望去,一个各种意义上都颜色鲜艳形容怪异的家伙映入眼帘。对方穿着布料少的可怜、袒胸赤膊的短衣,雪白的皮肤上甚至脸上都布满了深青色的条状黥纹,一头骚粉的短发格外显眼。
“呀~猗窝座阁下,好久不见~我刚刚才提起你呢~来的真巧!”
童磨展扇一笑,仿佛‘朋友’的到来真的令他欣喜雀跃一般。他十分自来熟地凑上前去搭话,不出所料被对方熟练的一挥拳打飞了脑袋。
然后雪兔就亲眼看到了一具无头的躯体屁颠屁颠地伸手去追地上那颗咕噜咕噜直打滚的脑袋,而且那颗脑袋还毫无自觉地呵呵笑着。
雪兔:“……”目瞪口呆jpg.
卧槽嘞!她虽然已经有了点心理准备,但这种画面给人的冲击力真的不是一点半点好不!她不没是见过血腥场面……但这个!卧槽!和断手断脚不是一个级别了!
眼睁睁的看着无头童磨捡起了自己的脑袋,仿佛安玩具一样随意地重新安了上去,雪兔已经倒吸一口凉气,震惊之余,也快要羡慕地原地起飞了(……)
百豪是非常逆天的极限治愈术,对于小鱼小鸟之类可以轻松起死回生,人类的话基本能够极限治愈,甚至身体拦腰截断,只要接上就能奶回来……但人头落地这种瞬间毙命的方式,就算有百豪也回天乏术。
所以……‘鬼’究竟是什么挂逼bug生物啊!这种金手指也太犯规了啊喂!
雪兔生平第二次感到无比嫉妒。啊,顺便一提,第一次的对象是掌握高端科技实现无限转生的蛇叔和汤隐村老鼠屎飞段。
也许是雪兔的反应太过出乎意料,粉头刺青少年扫了她几眼,随即将求证的目光刺向了笑嘻嘻的童磨。
童磨瞬间会意,语气依旧柔和轻快,但他的目光忽然变得意味不明了起来:“啊~忘了介绍,这位是雪兔小姐~”随即背对雪兔向猗窝座做口型:“是我的猎物哦~”
哦?
猗窝座微微挑眉。
这种一看就弱爆了的类型,他倒是稍微一看就心生厌烦,但据他所知,童磨并不是个喜欢忍耐的类型,就算不吃女人,他也知道这家伙是少有的稀血,对童磨的诱惑估计不是一般的大吧?
搞什么名堂?
“这种蝼蚁一般弱小的家伙,我不感兴趣。”猗窝座不屑地冷笑一声,很不耐烦似的直接对童磨说:“这段时间需要你去查附近地区的青色彼岸花的下落,暂时停下你扮家家酒的恶趣味,别让大人失望。”
喂喂,信息量有点大啊,还真不把她当外人……啊不对,这家伙刚刚说她是蝼蚁没错吧??
猗窝座顿了顿,冰冷又残酷的目光朝她尖锐地一扫,讥笑道:“今晚就解决她吧。”虽然没把她当回事,但听了这话的家伙也不应该活到明天。
哦豁,他说要‘解决’她诶。
雪兔饶有趣味地看了看僵住的童磨和下巴抬上了天的猗窝座,用别人单身六十年也比不上的手速瞬间结了一串印。被这样挑衅了,不干就说不过去了哈。
“火遁·豪火灭却!”姑奶奶先解决了你啊孙砸!
————
当晚,童磨的后宫(划掉)着火了。熊熊烈火带着能将人血肉蒸发的高温与气势,将火势蔓延到的地方都吞噬殆尽,而滔天火焰的中心却有三个人缠斗在了一起。
尽管童磨用冰晶尽力地将火势范围圈起缩小,但也只能如此了,整个内院都已经陷入火海之中。所幸所有教徒都只能止步外院,内院除了琴叶母子之外再无他人。
……看她如此胸有成竹,想必她特意用了什么方式保护她们吧。
不打不知道,一打吓一跳。
若不是她全身都散发出年轻少女特有的芬芳与鲜美,童磨都要怀疑这家伙根本就是只鬼了……哪有人类会这么多特殊术式的?哪有特殊术式这么强的?
而且那少女就算被两只上弦围攻也丝毫不现颓势,反而还颇为游刃有余的样子啊喂!本来他想的是不管怎样先骗回来再徐徐图之的,却被猗窝座这个不速之客破坏了。
就很气。
童磨无奈的看了看旁边越打越兴奋的罪魁祸首,而这位武痴兼战斗狂已经在向雪兔激动地疯狂叫嚣着想把她变成鬼、和她永远战斗下去之类的了。
喂喂这可不行啊……如果她变成鬼,那么好不容易骗到嘴边的美餐不就飞了吗?而且啊……如果变成鬼这女人绝对会把他从上弦之二的位置上挤下去啊!
由于某鬼太过兴奋,自己疯狂发力的同时也刺激少女动了真格,双方的战斗又升了一个水平,节奏更加紧锣密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