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保安拉住的家属,仍然一句句的咒骂:“这种人让他死掉算了,你们救活他,就是帮凶,也是杀人凶手!”
家属被几个强壮的保安拉走后,咒骂声回响在汤茜的耳朵里,像一把利剑刺进了心坎。
作为医生只是职责所在,又岂是站在肇事者一面去救治?
肇事者的手术很成功,虽然脾脏被摘除,但命总算保住了。
作为恶人“后遗症”,谁都不愿意做肇事者的主治医生,最后罗新只能指派汤茜作为主治医给肇事者做后续的病情跟踪。
第二天患者苏醒,汤茜照例查房。没有那天的醉态,患者神志清醒了。
汤茜把他撞死人的事讲给患者听,患者皱了一下眉头,看不出愧疚,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撞死了,我大不了赔钱吧!”
汤茜皱了一下眉,反问:“再多的钱,人都没了,还有用吗?”
“那能怎么办?算她倒霉了,我也得到教训了不是,受了这么重的伤。”
汤茜看着肇事者冷漠的态度,心里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一点点后悔的态度都没有,自以为是的觉得钱能够解决一切。
有那么一刻,汤茜有点后悔,突然对自己的身份和工作感到迷茫,为什么要救这个肇事杀人的醉汉?
“这个药膏祛瘀祛肿的效果最好。”
汤茜正对着电脑想事情,季海随手扔给他一瓶药膏,把她从沉思中唤醒,并成功地被吓了一跳。
今天大夜班只剩下汤茜和季海两个值班医生,一肚子的话憋在肚子里无处表达,汤茜摸着脸上被死者家属打伤的淤青,突然很想找个人聊聊,她叫住季海问:“我们是不是救错了人?那个12床的肇事者就不该救他?”
季海转头看了一眼汤茜,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他醉酒肇事,还撞死了人。事后一点都不敢愧疚,这种坏人,留着他的命将来没准继续祸害别人?”
季海一直没停下手中整理的缝合包,牵动了一下嘴角,浅笑说:“选择了这行就没办法选择替天行道。上医学院的第一天,老师不是就教我们,你不需要知道他是好人或坏人,你只要知道他是你的病人就够了。”
季海的语言神情和不经意的小动作,突然有那么一刻让汤茜神情恍惚。
此情此景竟如此的熟悉,季海好像是她多年的朋友,曾经站在她面前说过同样的一番话。
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汤茜久久回不过神来,直到发现季海盯着她看,才点了点说:“我知道了,我们不是法律的执行者,我们只是医生,救死扶伤是天职。”
季海微笑了一下说:“12床的患者将来可能会面对死者家属的纠缠,你一个女医生不方便,我已经和主任申请过了,从明天开始我是他的主治医,负责后续病情,你不用管了。”
随后季海又扔给汤茜一条巧克力,说:“吃了它,心情会好很多。”
又是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汤茜再一次愣住了,脑子里五光十色的胡乱地窜着各种影像,感觉每个画面都如此熟悉,却又接连不成一个完整的画面。
季海怎么会频繁地出现在她脑海中,不是现在的画面,而是曾经?
难道他们以前真的认识???
可为什么她第一次见到季海却一点点印象都没有?名字和样貌每一样都不熟悉呢?
汤茜使劲地拍了拍脑袋,阻值了胡思乱想,也许是最近太累了,又被各种烦心事困扰着。
也许焦虑症又有复发的前奏,所以脑子里才乱乱的,出现一些不符合实际的影像。
这是本周第三次倾盆大雨,雨水击打在柏油路上,溅到房屋墙面,还不到五分钟,便在路肩形成一条流动的小河。
没带伞的行人们,路上踩着啪啪作响的鞋子冲进屋檐下。
还好季海提前看了天气预报,带着雨伞出门。下班回家也不会被浇。
季海撑着伞,看着街上突然长出一片片大型的五彩蘑菇。突然眼前的路被堵住,一个“红色蘑菇”停在了他面前。
季海抬高雨伞,望了望对面站着的人,像是早有了预感,平静地打了一声招呼:“是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