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完后,陈惊自己先愣了愣,她看到自己空荡荡的半截袖子,下意识解释道:“嗯,姐姐一只手也…”
话音未落便被扑了个满怀。
柔软而苍白的姑娘似乎比初雪更易消逝,此时她以一种全然信赖的姿态揽着她的脖子将头埋在她颈侧,细软的发丝轻轻蹭着她裸露在外的一小块皮肤,很痒。陈惊能嗅到淡淡的馨甜的香味,下意识环住对方的腰肢,不盈一握,纤细的胳膊温度有些低,温凉得抵住她的脖颈,处处都是招人喜欢的模样。
都是她喜欢的模样。
姑娘的声音尚带着努力克制的委屈,娇糯又有点任性:“哼,要公主姐姐抱,不要她们。”
陈惊翠色的眼眸划过莫名的神色,声音是温柔而纵容的:“嗯,好。”
孟阮在陈惊怀里眯了眯眼,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代表陈惊的黑点颜色浅了些。
“是的,并不是您的错觉,当代表拯救对象的黑点彻底变为白点,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届时可由宿主自行选择是否继续逗留,最长可逗留至宿主所投放人物原有寿数。”
主神及时出声解释道。
孟阮察觉到了相较一开始主神更积极配合的态度,也就不再多言。
陈惊单手就像抱小孩似的托着孟阮的腿弯处直接抱了起来,神色淡漠的看着茗儿,翡翠般的碧色眼眸带着冷冷的光亮:“人我带走了,至于你,我想我不至于连惩处一个婢女的权利都没有吧。”
多年混迹宫闱的经验让茗儿无比清晰的察觉到对方毫不掩饰的杀意,只是自己这一跪,确实是存了胁迫小姑娘答应自己好让自己免于部分责罚的意思,谁曾想会有如此一出,但要她就为此送命她也是不肯的:“奴婢是陛下身边一等大宫女,还望公主殿下三思。”
主神不解,试着询问孟阮:“宿主,这个宫女又没有犯什么大错,她怎么这么恐惧?”以致妄图威胁公主,愚蠢之极。
后面的主神没说,孟阮也猜得差不多,好在她这会儿给人抱着挺开心,她就喜欢这种不沾染任何欲念,全然是保护意味的怀抱,能让她自我欺骗她是在被认真爱着的。
所以解释给的很干脆:“这恰巧说明她不傻,知道这叫什么…”孟阮调出地图,瞟了一眼各个点点旁边标注的名字,这才继续道:“知道这个覃灵,绝对还是要卖陈惊面子的,而新后上任,打杀几个有头有脸的奴才长长脸,不是再正常不过的道理?”宫斗剧孟阮虽然眼睛不好看不大了,却也还是听过一些广播剧之类的。
主神再度沉默,不再询问类似“明明我没有提示剧情宿主是怎么知道陈惊是要进宫为后的”的问题。
那边主神思考人生,这边陈惊没什么笑意的冲茗儿笑了一下,环顾了一圈周围的卫队和婢女侍从,转身回马车里了。
陈惊的车辇也是极为雍容华贵的,因为是为成亲而去,故而以暗红为主打色调,饰以鎏金的纹理和绛紫色的流苏,鸾鸟的图腾繁复而精巧,雕刻在窗格上,以展翅欲飞的姿态被永远固定。
陈惊素来不喜这些内饰,总觉得压抑得厉害,无端让人觉得被禁锢。
可是看小姑娘被她搁在坐塌上蹭着软枕好奇的抓着流苏理来理去的模样,陈惊却近乎荒谬的升起一种温馨感。
暗沉的色调似乎只是太过深切的温柔,缓缓而坚定的呵护着处在其中的姑娘,也衬得那姑娘愈发洁白,美的惊人。
尤其那姑娘还爱鼓着脸冲她撒娇:“嘻嘻,阿阮果然最最最喜欢公主姐姐啦!公主姐姐的眼睛,特别好看!”她小兔子一族就是爱绿绿的草,绿色就是最高审美,没毛病呀!
陈惊下意识抬手轻触自己的眼角,这双眼睛,向来被视作血统不纯正的证明,回想自己前二十年的生命,无非是黯淡无光的,阴沉死气的,她的父皇一生风流,猝死在女子肚皮上,她一手养大的弟弟,毫不犹豫的砍去了她的左手,其实,她向来便对男人充斥了恶感,那些人啊,自诩君子,骨头架子大而硬,弯腰的时候又比谁都软,各个以为自己生而有才,背负天命,其实好高骛远,眼高手低,痛斥山河日下怀才不遇,其实绣花枕头纸上谈兵,本也无甚的才能。
而她所有的功劳,所有的过人智慧,只因为少了那物什,便被视为不详,便自然而然被冠以罪恶的名号。
男子就是这般了,陈惊想,她提不起兴趣再辛苦追寻等待到头来只换个凄惨故事惹后人调笑,那么,为什么不能是女子?为什么不能是阿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