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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二算准了崔妙棋讨厌读书这一事,心里非常肯定,崔妙棋是不会接受思想教育的。
可是,事情往往出乎预料。
“我去,我自愿接受思想教育。”
林老二看到如此说的崔妙棋,吓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她疯了不成?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崔妙棋,只见崔妙棋双眼含羞带怯地看向韩子扬!
林老二恨不得戳瞎双眼,他可不可以把刚才的话收回来?千算万算,他偏没有算到崔妙棋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看中了韩子扬!王大头呀,王大头!你怎么就死得那么早,留下这么个愚蠢的女儿,祸害他这个兄弟!
林老二心想,等他伤好了,得提些酒菜到王大头的坟前,好好跟他叨一叨了,让他管管这女儿,不要再到他面前晃荡了!
事情就这样定下了,大伙都散了。
卢哑巴把林老二放在屋里安置好后,一脸苦大仇深地走到院子里,反复搓手,看着天空,无声祈求:天呀地呀,四方神佛,求求你们开开眼,一定一定要狠狠处罚崔队长和崔妙棋,让他们再也没法害人!
林凤纲就站在她旁边,心里一团火气。
林溪村不大,崔妙棋和林老二的事情,只一个晚上就传遍了整个村子。崔妙棋走在村里,就能感觉到别人看她的异样眼光,那种调侃、鄙夷的神情,令她心生怯意。她也闹了几回,甚至还跟几个长舌妇打了起来,可是大家根本不像往常那样,对她生畏。
马大肚抱着肚子,在家中养胎,看一脸铁青从外面回来的女儿,又是气又是怜,“我都告诉过你了,别再去惹林家人。咱们家和他们相克!对上他们,咱们娘俩就没讨过什么好。要我说,他们既然能克你我,搞不好你亲爹也是被他们克死的!”
马大肚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儿,她从床上坐了起来,神色惊疑,“怪不得你爹死得那么早,林老二却越过越好!你以后离他们远点!”
马大肚活到现在,嫁个两个男人。前头那个男人王大头,窝囊,没什么钱,但是胜在爱她疼她;第二个男人崔队长,有能力让她成为人人艳羡的女人,但却体贴不足。
想当初她怀崔妙棋的时候,王大头鞍前马后,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她身边,生怕她磕着碰着,晚上还伺候她洗脚,熬夜帮她按摩。而崔队长,就只会交代她好好安生养胎,别出门,别的什么都没有。虽然现在吃穿不愁,可是她偶尔想起王大头,心里还有一些落差。
马大肚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爹当年死的冤,好端端的一个人,上山砍柴,一去就回不来了。”
怀了孕的马大肚,有些多愁善感。别看她此时念叨王大头,若王大头真的还活着,想他死的人就是她了!
崔妙棋委屈,更有几分怨恨,“别跟我提那死鬼窝囊废!”若不是他天天入梦吓她,她就不会去求林老二,也就不会被继父看到,就不会有为了污蔑林老二,而把自己搭进去的事情了!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崔妙棋从来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在她看来,这一切都是窝囊废死鬼爹、林老二,还有崔队长造成的,她没有任何错。
崔妙棋是恨王大头的。
在乡下,没爹没娘的孩子,最是弱小可欺。王大头死后,她被村里孩子叫做“没爹的”,别人跌倒有人扶,打架打输了有靠山,吃穿不愁。她跌倒了,只能自己爬起来,打架头破血流,还得安慰娘,衣不蔽体,吃上顿没下顿。甚至还要提防村里的地痞流氓,不让他们到家里骚扰娘,村里人当面说娘亲的荤话,她得跟她们撕。
幸好,那段难熬的日子过去了,她亲娘有几分姿色,肚子也争气,傍上了崔队长,才不至于让她们娘俩落得个饿死没人收尸的地步。
想起了过去,崔妙棋烦躁,在家里呆不下去。她也不想出去让村里人看笑话,于是就往村里学校去。
林溪村的学校,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学校,而是犯错了的人,接受思想教育的地方。那里只有一间教室,一个老师。
真正供孩子们上学的学校,在乡里、市里、省城里。
崔妙棋到学校的时候,林老二已经在那里了。
林老二是韩子扬亲自从卫生站抓来的。
“你看我这模样,能上课吗?能吗?”林老二把他那张涂着红红绿绿药水的脸,凑到了韩子扬面前。
他憋屈!他刚才在卫生站里上药,上完药本打算回去养伤,没想到竟然被韩子扬这杀千刀的,半道儿截住,拖到这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