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城门前。
栩栩下了轿子后,王公公已在轿子外等候。在王公公身边,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丫鬟,淡粉色的衣服上,绣着亭亭玉立的荷花,如风吹拂。
从出宫到现在,一直没有见着夏斌。
王公公说:“昨晚二皇子睡得迟了些,又喝了不少酒,今早迷迷糊糊地做了一番吩咐后,便又睡去了。”然后指着身旁丫鬟模样的女子,“这位是二皇子的贴身侍女流银姑娘,晓得二皇子拜托姑娘要做的事。姑娘只需跟着流银姑娘,便能找到要找的人。”
栩栩连忙谢过王公公。待王公公离去,她回头再次打量了那个叫做流银的女子,愈发觉得这个女子虽是丫鬟的打扮,却从气质上不似丫鬟,倒有几分不可思议的英气。
流银亦是将栩栩打量了一遍,面冷如冰。
沉寂了一会,流银走到将将被马夫牵来的马车前,掀起了轿帘,回头道:“姑娘请上车。”
“谢谢。”栩栩连忙上了马车,“流银姑娘不上来么?”
流银摇头,“我需在外面为车夫指路。”
马车的马是达官贵族才能养得起的汗血玲珑马,速度比一般的马车快了三倍,只是颠簸的程度也大了三倍。
正当栩栩被马车颠得东倒西歪时,流银突然钻入了车中,将栩栩扶正坐下。
见流银要走,栩栩连忙拉住她的衣袖,诚恳道:“流银姑娘可否帮在下解答几个疑惑,是关于二皇子的。”
流银点头,“可以。”
对方答应得这么爽快,问的人却被吓了一跳。
栩栩咳了咳,一本正经道:“听二皇子说他有个妹妹叫千灵儿。二皇子姓氏夏,他的妹妹怎么会姓千?”
流银终于有了点感情,“这些公子本不该知道。既然二皇子下命令可以回答公子所有问题,流银只能从命。公子不知道二皇子的过去,也当不会知道,在两年以前,二皇子的母后,温雅皇后,尚未重掌后宫,二皇子过的是怎样猪狗不如的生活。”
栩栩不可思议地看着流银,汗顺着额头低落。
温雅皇后,是母亲!二皇子的母后是她的母亲!也就是说二皇子是她同母异父的兄长。
栩栩完全呆了,回想二皇子的眼睛,觉得眼熟,是因为那双眼睛像极了母亲。
他是她的亲人,是她的哥哥。
“是不是很吃惊?”流银的声音再次响起,“堂堂皇子的生活,我竟然会用猪狗不如四字来形容。可是,这样的形容却是一点没错的。当年,当今皇太子的母亲,颐和王妃,为了夺得皇后之位,不惜花下重代价买通温雅皇后身边所有的奴仆,让她们给温雅皇后的餐点中下药,令温雅皇后不能生育。幸得,温雅皇后有所察觉,在怀了二皇子时,为了保住孩子,不得已退出了六宫,躲到了尼姑庵中养胎。然而,即使如此,蜻颐王妃仍然不肯放过温雅皇后,在二皇子出生的那天,做出命人火烧寺庙这样人神共怒之事。幸得二皇子命大,被寺中一个尼姑救走。二皇子便是被那个尼姑养大,从小到大,一直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甚至和乞丐抢吃的。这样的生活持续到二皇子被同样漂泊在外的温雅皇后找到。人人都道二皇子想要与当今皇太子抢夺太子之位,然而,又有多少人知道,太子之位,本就属于二皇子。二皇子不过是想拿回本就属于他的东西。”
栩栩听得瑟瑟发抖。
梁鬼所在的地方是城郊外的一处荒地,那里四处大都立着坟墓,只在一处临近山脚下的茂密丛林里,立着一座破庙。
马车行至林中距破庙一百米处,两匹汗血玲珑马便嘶鸣着不肯再前进。流银一跃跳下了轿子,掀开轿帘,望着轿子内不知第几次摔趴下的栩栩,道:“下车吧,接下来的路需要步行。”
栩栩摸着摔得肿痛的鼻子,连连点头,跳下了马车。
百步之远的荒庙有一种阴森感,让人极为不想靠近。
流银指着荒庙道:“梁鬼就在前面的破庙里。二皇子说,你与那疯子梁鬼有点交情,梁鬼断然不会伤你。所以,你得走在前面。”
栩栩咽了口唾沫,点头。
地上可见隐隐血迹,且愈靠近庙宇,地上的血迹愈明显,同时参杂着扑鼻的血腥味。
走了几十步,也不见刀光剑影的闪现。栩栩渐渐放下警惕心时,却听得上方一阵簌簌树叶落下的声音。身后流银忽然大喊一声不好,下一刻,已有几十个蒙面黑衣人将她二人围在了中间。
阳光透过树叶,落在那几十把亮晃晃的刀剑之上,斑斑点点,分外耀眼。
流银将栩栩拉在身后,镇定得不若丫鬟,像久经战场的女将,质问:“你们是什么人?可知我与这位姑娘是当今二皇子所派。”
领头的蒙面黑衣人晃了晃手中的大刀,冷笑:“正是因为知道你们是二皇子所派,所以今个你们两个谁也别想活着回去!都给我上,杀无赦!”
在四五把大刀向流银砍来时,这个丫鬟打扮的女子飞起一脚,准确而狠地连环踢中那几人的手腕。刀从空中落下的瞬间,流银随手抓住了一把,下一刻,生生刺进了又一个持刀扑过来的黑衣人的身体。
栩栩凭着曾与圣师父学过一点的防身术,勉强能保护自己。打不行,躲还不行?看她左躲又躲,上躲下躲,好一番忙活。
突然身后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喝道:“住手!通通给我住手!”
是梁鬼!
又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梁兄这是做什么?这二人很可能是夏斌派来取你性命的。”
梁鬼指着栩栩,看了看从庙宇中走出的锦衣男子,冷道:“那个丫鬟你们杀了我无所谓,但这个女人,你们不能杀。否则,你们将面临更难缠的敌人。”
栩栩心想:更难缠的敌人?莫不是指师父?
心里突然一股暖流升腾,喜滋滋甜蜜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