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维拉在三把扫帚酒吧找到了爱丽莎。
“你去哪儿了?”爱丽莎独自坐在吧台前,手边摆着一瓶黄油啤酒,整个人看上去显得疲惫不堪。不等艾尔维拉回答,她便自顾自地说起来:“我还没挤出佐科就撞上了莉莉他们。老天,真是糟透了,我从没见过比波特更幼稚的男孩子,除了你弟弟。”她摇摇头,喝下一口黄油啤酒,“看起来波特打算一整天都跟着莉莉,就为了防止她和别人约会。他的崇拜者真该看看他是怎么在莉莉面前卖弄自己的,我看他只差没把槲寄生戴到脑袋上了。”
虽然认为爱丽莎说得一点儿也没错,但艾尔维拉在她旁边坐下以后,还是客套地维护了詹姆一句:“他还是有很多优点的。”
“是啊,但那些优点不能让人忽略他的幼稚和自大。”爱丽莎尖刻地评价。
她们在三把扫帚喝完了一瓶啤酒,便结伴走回城堡。艾尔维拉将在猪头酒吧听到的事儿都讲了出来,爱丽莎锁紧眉头听完,反应果然就像艾尔维拉预料的那样平静。“我不喜欢帕金森,但她这次说得没错。”爱丽莎肯定地道,“没有人能超越死亡,维拉。即使是尼可·勒梅,也仅仅是能够推迟死亡到来的时间。”
“或许会有什么方法呢?只是因为太高深,太困难……所以没有人达成过?”艾尔维拉试探地问她,“比如黑魔法?”
爱丽莎摇了摇脑袋。
“有件事你或许不知道。”她说,“我也是听我姑妈提过一句。在魔法部的神秘事务司,一群最杰出的巫师和学者从未停止过对死亡的研究。他们有靠近‘生死之界’的方法,除了他们以外,再没有人能够更近距离地接近死亡,而又不被死亡吞没了。”她的眼睛望向远处的霍格沃兹城堡,“我也希望将来能跻身于那群学者之间,近距离研究死亡。”
“生死之界?”艾尔维拉重复一遍这个词,她的确是头一次听说在神秘事务司还有人研究死亡,毕竟神秘事务司中的一切都是最高机密,“那是什么?一种……濒死的状态吗?”
偏过脸对她笑了一下,爱丽莎神情莫测,没有回答。意识到这是个不能详谈的问题,艾尔维拉也不再追问,暗自思索。
在下午四点以前回到城堡的高年级生不多,两个姑娘刚来到门厅登记,就发现了奥利弗偷偷摸摸徘徊在楼梯口的身影。他一看到艾尔维拉便撒腿要跑,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真是给他的傲罗爸爸丢尽了脸。
“奥利弗!”艾尔维拉叫住他。
奥利弗刹住脚步,又不情不愿地跳下楼梯,气鼓鼓地等着她走近。
“干什么?”他没好气地问她,然后还算客气地看了眼她旁边的爱丽莎。
“你的。”从怀中的纸袋里拿出一大盒滋滋蜂蜜糖递给他,艾尔维拉再三叮嘱:“不要吃太多,晚上睡前记得刷牙。”
奥利弗的脸尴尬地红起来,他最讨厌她把他当小孩子:“我知道。”说着就接过那盒滋滋蜂蜜糖,遮遮掩掩地揣进了怀里。
“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艾尔维拉一手叉腰。
不自在地扭动一下身体,奥利弗嘟哝:“谢谢。”
“我没有听见。”她严格地说。
奥利弗深吸一口气,冲着她响亮地大喊:“谢谢!”
话音还没落下呢,他已羞愤地调头跑了,不一会儿便在楼梯的拐角窜没了影。
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平台上,艾尔维拉扭头看看爱丽莎,深深叹气:“你说得对,他比詹姆更幼稚。”
爱丽莎不屑地冷哼:“男孩子。”
顺着阴暗的楼梯回到斯莱特林的地窖,已经是下午四点半的时候。
艾尔维拉和西里斯约好的碰头时间是六点,她担心耽误太多晚上的时间,便决定在那之前先洗个澡。收拾好今天在霍格莫德村买的东西,她记得达芙妮她们泡澡时都会在水里加几滴香水,于是拿上自己的那瓶,打算也试一试。
从热气烘烘的盥洗室出来时,艾尔维拉才感觉到她的第一瓶香水味道实在太清爽了,不适合冬春天气,倒更适合夏天。她庆幸自己没有在洗澡水里滴太多的香水,因此身上那股酸甜的气味很淡,不靠近细闻的话也不会察觉。
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空气被壁炉里的火烤得热乎乎的。周末这两天,除了紧张地准备考试的五年级生和七年级生,大多数待在公共休息室的学生都懒懒散散,一派惬意。没有人注意到艾尔维拉。她经过壁炉前的那些雕花椅,看到了垂着脑袋读书的雷古勒斯。他看起来同昨天一样疲倦,眉头微锁,一点儿也没发觉她正从他身后走过。公共休息室里也瞧不见她那三个室友的影子,艾尔维拉悄无声息地来到石门的洞口,刚要开门,却见石门自个儿滑开了。
门外站着的是西弗勒斯·斯内普。他抬头撞上艾尔维拉的视线,皱起眉头,满脸不快。她对他点点头,与他擦肩而过,余光瞥见他脸上的表情突然一变。
艾尔维拉只身走进光线昏暗的走廊,一面爬楼梯,一面留意着身后的脚步声。
斯内普跟了过来。她有意绕了远路,先走上礼堂前的门厅,再从另一边的楼梯下楼。那道脚步声依然跟在她后边。
眼看快要走到霍格沃兹城堡的厨房,艾尔维拉在没有其他人的走廊里停下脚步,回过身看向西弗勒斯·斯内普,对他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你有什么事吗,斯内普?”
这个穿得一身黑的男孩儿在几步远外的位置刹住脚步,姜黄色的脸被墙上火把的光映照得阴影分明,那双冷漠的黑眼睛在显眼的鹰钩鼻上方瞪视她。他近乎不动嘴唇地说:“你今天去了猪头酒吧。”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什么?”艾尔维拉摆出困惑的表情。
“香水味,我记得。”斯内普目不转睛地瞪着她,嘴里发出的声音简直像蛇类的嘶嘶声一样让人不寒而栗,“那个把自己包得像个木乃伊的女人就是你。跟你在一起的是谁?波特?”他的脸上挤出一种混杂着仇恨的憎恶表情,“不,不对,他比波特高。是布莱克?”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斯内普。”悄悄把垂在身侧的手伸进衣兜里,艾尔维拉面色镇定,手指握住了魔杖的手柄,“我今天一直跟爱丽莎·威尔逊待在一起。”
“我看到威尔逊了。”斯内普无情地揭穿她,“她在三把扫帚酒吧,自己一个人。你没跟她在一起。”他微眯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她,右手也摸进了自己的长袍口袋,“你听到什么了?”
“把手从兜里拿出来,斯内普。”不再掩饰地抽出魔杖,艾尔维拉将魔杖举到身前,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你想做什么?给我来个‘一忘皆空’吗?在场的不止我一个,你这么做不仅于事无补,还会打草惊蛇。”
斯内普也迅速拔出魔杖指向她。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咬牙切齿道:“你要告诉莉莉?”
艾尔维拉一愣。她不即刻回答的反应被他理解成了默认,斯内普嘴边的肌肉颤动起来,他那漆黑的眼仁里迸出愤怒的光,比起刚才的冰冷语气,他这回几乎是低声吼了出来:“你会告诉她!”
这句话看似来得莫名其妙,却让艾尔维拉瞬间反应过来。她明白了,今天艾弗里在猪头酒吧说过的话算不得什么机密,在斯内普看来,她偷听到他们谈话的后果远远比不上莉莉知道他跟那群人混在了一起的后果。
“只要你不把今天我们在那儿的事说出去,”她依旧警惕地举着魔杖,“我可以不让莉莉知道你当时也在那里。”
对面的斯内普压下脸上每一寸肌肉里张弛的怒火。
“你想威胁我。”他面色阴沉,“这么说,另一个人确实是布莱克?”
“我们本来就没什么仇怨,斯内普。”艾尔维拉试着说服他,“我跟詹姆他们又不是共同体,是你自作主张把对他们的仇视也扩散到我身上。事实上,我从来没有插手过你们之间的问题,是不是?”
斯内普的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冷笑。
“好吧,我是说一年级那一次除外。”她不得不补充。
走廊被一阵沉寂笼罩,两人手里的魔杖仍旧戒备地指着对方。远处的楼道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或许是赫奇帕奇的学生正要从公共休息室出来,前往礼堂用餐。
斯内普握住魔杖的手垂下来。
“记住你说过的话,琼斯。”他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一掀斗篷拂袖而去。
他的脚步一如既往地快,以至于那乌黑的斗篷被气流掀起衣摆,使他的背影看上去活像一只大蝙蝠,融入走廊尽头的黑暗里。艾尔维拉静立原地,直到听见赫奇帕奇们叽叽喳喳的谈笑声,才缓缓放下魔杖。
西里斯在五楼大镜子后面的密道等到了艾尔维拉。
“在厨房耽误了一点时间。”她把从厨房拿来的三文治递给他,心有旁骛地上下打量他一番:“你没回格兰芬多塔楼吗?”密道里已经漂浮着点燃的蜡烛,西里斯穿的还是白天那身衣服,他正把两个装得满满的大纸袋搁上那张唯一的桌子。
“刚从霍格莫德回来。”反身撑住桌沿跳上去,他盘腿坐到桌上,拍拍身旁的空位,动手拆开被纸包好的三文治:“上次忘了告诉你,这条密道就是通向霍格莫德的。”“难怪你总有那么多滋滋蜂蜜糖。”艾尔维拉没坐上去,只是来到他身边靠住桌子,也慢吞吞地拆起了三文治的纸包,“我以为你是在黑市上买的。”
“学校里的黑市买不到什么真东西,那些拉文克劳都喜欢拿假货鱼目混珠。”西里斯咬下一口三文治,腾出一只手来在衣兜里掏了掏,随意地将什么东西抛给她:“送你。”
艾尔维拉正在分神,险险接住了。是个小扁盒。
“柠檬糖?”她读出包装上的名字,“这好像是麻瓜的商品。”
“圣诞节那天买的。”西里斯又咬了一大口三文治,拿一种稀疏平常的语气说,“我看你比较喜欢酸甜的口味,就挑了这个。”
他没看她,也没有强调什么,但正是这种随性得过头的表现再次提醒了艾尔维拉今天是什么日子。她无声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觉得自己仿佛在嚼一块蜡烛。“谢谢。”她平静地道谢,把糖盒塞进兜里,“外面人已经很少了,我们赶紧吃完去图书馆吧。”
十分钟后,他们比计划的提前出发了。
就像西里斯预料的那样,这个时间的图书馆只有零星几个准备O.W.L.或.考试的高年级生还在,他们都埋着头争分夺秒地奋笔疾书。躲在隐形斗篷底下经过他们旁边时,艾尔维拉扫了眼他们的羊皮纸,同情地发现这些高年级生在备考的同时还得写大量的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