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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走班(1 / 2)


江添没有跟人睡一张床的习惯,即便小时候在丁老头家借住,也总是一个?人蜷在那张老旧的沙发上,怎么哄怎么劝都不睡床。

唯独有一次,“团长”在沙发上尿了一大团,那味道?实在销魂。丁老头拆了沙发罩和坐垫洗了两轮,又把架子晾去?了门外,江添不得已跟他在木板床上凑合了一晚。

木板床很宽,睡两个?成?年人都足够,更何况那时候的江添还很小,?能算半个?人,而老头被子又大,本以为没问题,谁知他半夜睁眼却发现江添快掉下床了。

老头像观测小动物似的盯了半宿,总算明白了——

这小子睡着了就是个?活体雷达,你往他那挪一点,他就下意识往床边挪一点,宁愿没被子盖冻着,也不靠着人睡。

于是那一晚,谁都没睡好。

丁老头起初以为小兔崽子嫌弃这里?,后来又明白过?来并不是,他就是一个?人太?久了。你给他什么环境他都能睡得下去?,?是不习惯跟人亲近。

江添当然不知道?睡着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他?记得丁老头第二天硕大的黑眼圈和连天的哈欠。

那之后,他再也没跟人睡过?一张床……

包括练字的那次。

那天盛望赖在他被子上,仅仅两句话?的功夫就睡了过?去?。

那间卧室的床比丁老头的木板床还要大一圈,躺三个?人都没问题,两个?人更是绰绰有余。有那么一瞬间,江添真的有点犹豫。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睡上去?。

他?是把被子裹在盛望身上,又掖了两道?,闷不吭声恶作剧似的把某人卷成?蚕蛹。自己?却从衣柜里?拿了一床毯子,趴在书桌上凑合了一晚。

他知道?盛望心思敏感,所以第二天还假装自己?睡了床。

可这次不同。

这次是他先?开的口?,是他鬼使神差地问了盛望一句:“怕么?”

啪——

“发什么呆啊?”盛望伸手打了个?不重的响指。

江添回过?神,见他又把手揣回被窝,像一?蹲坐着犯困的猫。他闷头打了个?克制的哈欠,清亮的眼珠顿时蒙了一层雾。

江添脑中有根神经微弱地挣扎了一下。

“我睡觉翻身比较多?,容易把人吵醒。”他说。

盛望有点懵:“没有吧,我不是跟你挤过?一张床么?”

江添:“……”

“睡得挺好的啊,我没被吵到。”

江添感觉给自己?掘了个?坑,爬不出来的那种。

挣扎的神经彻底摊平,他心说“行吧”,然后伸手去?拽被子。

那位盘着腿犯困的又发话?了:“这床顶多?也就一米来宽吧,塞得下两床被吗?”

当然塞不下。

江添扶着床栏沉默片刻,认命地在下铺睡下了。

盛望分了一半被子过?来,他?盖了半截。宿舍的床这么窄,下铺还没有护栏。照当年丁老头说的,要不了多?久,他就会从床边掉下去?,被子盖了也是白瞎。

他微垂着眼皮,透过?纱窗看着阳台外冷白的月色,脑中自嘲似的胡乱闪过?一些想法。他感觉盛望轻轻翻了个?身,微弓的脊背和肩胛抵着他,隔着棉质T恤传来另一种体温,比他微高一点。

虽然之前嚷嚷着困,但盛望并没有很快睡着,他能感觉到。

对方偶尔会有一些很小的动作,抵着他的脊背随着呼吸轻轻起伏,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不知多?久,盛望终于撑不住睡了过?去?,呼吸变得安静匀长。

江添转头看了一眼,看到他因为低头而微凸的颈骨。

都说睡意会传染,他以为自己?会睁眼到天亮,实际上没过?几分钟,他就感觉到了困倦,就像手臂紧贴的那片体温,持续不断地传递过?来。

*

江添是被细细索索的开门声弄醒的,睁眼的时候窗外一片明亮。

人们形容睡得好,常说“一夜无梦到天亮”。他并没有享受到这种感觉,相反,这两个?小时里?他争分夺秒地做了三场梦。

一场梦到自己?在荒岛边缘被海带缠住了手。一场梦到学校闹鬼,宿舍楼塌了,他被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住了半边身体。还有一场梦见体育活动课打篮球,他不知是中暑还是中毒了,怎么都跳不起来,活像挂了个?秤砣,还很热。

他眯着眼适应了一下天光,想从床上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根本起不来——盛大少爷睡着了嫌热,把被子全堆他身上了。然后又因为触感是棉质的,把他当成?了抱枕,大半个?身体都压了过?来,几乎是趴在他身上睡的。

江添木然地看着上铺床板,总算知道?那些梦都是怎么来的了。丁老头十年前的夸张抱怨无法得到证实了,因为某人压根不给他机会掉下床去?。

“卧槽!”

史雨的声音乍然响起,接着邱文斌“嗷”了一嗓子,似乎被绊了一下。踉跄的脚步声、伴随着书包和床柱碰撞的丁啷声,彻底把江添弄清醒了。

他转头望去?,就见那两位舍友张着大嘴看着他,活像见了鬼。

盛望在吵闹声中动了两下,睡眼惺忪地抬头扫了一眼……宿舍一片模糊,啥也没看清。他又闷下脑袋,下意识想埋回被子里?缓一缓,结果“被子”触感有点硬,埋不进去?。

盛望纳闷地再次抬头,看到了江添的脸。

盛望:“……”

他在起床气的笼罩下愣了一会儿,一骨碌爬坐起来。

“我一直这么睡的???”盛望问。

江添终于能起身了。他靠在床头的栏杆上,刚想活动一下麻了的右手,闻言动作一顿,不咸不淡地说:“没有,我傻么。”

“也是。”盛望放下心来。

但史雨和邱文斌放不下心。

他俩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书包都掉到手肘了,造型狼狈又滑稽,硬是在那里?凝固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问:“添、添哥,你俩这什么情?况啊?”

史雨转头看了一圈:“宿舍六张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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