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听见嘈杂的人声,展椒醒了过来。
“李峤,快醒醒,有人来了!”
李峤被叫醒,立马一脸戒备地看着展椒,展椒笑笑没理会他。
洞的上空传来绳索摩擦石壁吱呀的声音,有光亮自上面下来,“老龚,你在下面吗?”
展椒听出问话的是屠宰场的另一位屠夫老宋,扬声应了一句:“不在。”
踩着绳梯自上而下的老宋一愣,差点儿没猜稳,想看看下面是谁又看不清,只好加快脚步下去。
“展……展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我们不小心掉下来了,老宋,你来这儿找龚屠夫?”
“刚有客人指名找老龚,可老龚今早就没来,家里也没有,我们正四处找。”老宋四处望了望,显然龚屠夫不在这儿。
“你这梯子能上去吗,咱先上去再说吧?”
“能,能,大人请。”
“李峤,你先吧!”展椒拍了拍李峤,示意他先走。
“李……王爷?”
老宋被这名字吓了一大跳,他虽是屠夫,可豫王殿下的名字还是听说过的。他正要跪下却被展椒拦住,“人上都上去了,还行什么破礼?”
幽暗中艰难攀上的李峤脚下顿了顿,这展椒,自己毫无礼数也就算了,还拾掇别人也不知尊卑礼仪,实在是太过分了。
李峤正暗中腹诽,却不想自己才攀到半路,忽听得飒飒风声,竟有一人影噌地从他身后飞过去了。
等他上去,展椒早在那儿等他了。看天色已近黄昏,他们已经在山洞里浪费了一下午的时间。
“你会轻功?”他问。
展椒点了点头。
“那怎么不早点上来?”
“想跟你多待会儿。”
她意味深长地轻笑了几声,转身往洞外走。独留李峤愣在原地,他握紧拳头,咬碎银牙,快要原地爆炸了。展椒这个家伙,简直是太恬不知耻了!
哪天他一定要跟京兆尹商量一下,把京城里那些小倌馆都查封了,断不能让着好好的太平盛世被男男之风污了。
这厢展椒还未走出杂草掩映的山洞,就闻得一声凄厉的惨叫。她心中立刻腾起不祥的预感,匆匆赶到,却是有人在猪圈里发现了死去的老龚的尸体。
孙仵作迅速到场验尸。
尸体被群猪踩踏多时,满身尽是血迹与污迹,肚子上插着一把杀猪刀,老龚的手还紧紧握着刀柄。
“回大人,死者是一刀毙命,初步判断应该是自杀,死亡时间大概是今日凌晨。”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老龚是屠宰场声望最高的杀猪匠,挣得钱也最多,每天都乐呵呵地,怎么就想不开自杀了呢?
“把尸体带回衙门,再仔细查一遍。”
展椒吩咐了孙仵作,自己则小心地查看了现场,猪圈里湿漉漉的,连龚屠户的脚印都被猪踩得差不多了,看不出任何拖曳的痕迹或是别人的脚印。
就在展椒准备放弃时,突然发现通常进出猪圈的那方小门边有半截脚印,这截脚印甚是娇小,不像是男人的。
“来人,把这半截脚印拓下来,查。”
展椒看着地上的血迹,陷入沉思。今早问石榴妈妈,她说红袖最近身体不适已有五天没有接客了,龚屠夫是她最后一位客人。本来龚屠夫是最大的嫌疑人,可现在龚屠夫也死了,那会是谁呢?
***
北镇抚司衙门。停尸房。
展椒与孙仵作一起又将两具尸体仔细验了一遍。
“孙兴,你看,龚屠夫的伤口有没有可能……不只一刀?”
两人已经是老搭档了,熟稔得很,合作得也很默契。展椒举着灯,孙兴拿着细刀拨开伤口认真查看起来。
“伤口确实有补上一刀的痕迹,而且凶手很小心,两道伤口几乎重合。如果这样的话,龚屠夫就是他杀?”
“一个屠夫,平常脾气又好,又没有仇家,谁会杀他呢?”
“对了大人,龚屠夫身上还有一处伤,但不致命。”
“哪里?”
“……下/体,而且……”孙兴年少成名,而今不过才到及冠之年,让他在自己一向敬重的展椒面前说到如此隐秘之事,终究有些扭捏。
“而且什么?”
“红袖的下/体也有相似的伤,像是某种药物所致,不过两人都还不严重。红袖手掌上溃烂的伤,跟这个也相似。”
展椒闻言便想到了红袖房间那盒香粉,还有她亵裤上的痕迹,根本没注意到平常大大咧咧的孙兴此刻红了脸,“会是什么药?”
“这个……我也不清楚。”
夜,衙门里灯火通明。
离两桩谋杀案案发已经过去了两天,展椒派出了大量手下盘查妓院、屠宰场的一众可疑对象和案件相关人员。关于两桩案子的各种口供证词已经堆满了展椒的办公桌,但这些东西却没能给案件的告破提供帮任何帮助,一个个有嫌疑的对象都被展椒否决了。
首先是妓院里的妈妈和众妓/女,因为红袖平常待人温和,而且她已经快从花魁的位置上下来了,所以妓院里的人没有动机杀她。况且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绝对不可能将尸体切割成那样完美的两半。
接着是屠宰场,巧的是,城东的牛铁匠今年只打了一把薄刃杀猪刀,而且就卖给了龚屠夫。可最有嫌疑的龚屠夫已经死了,线索也就这样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