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人名唤周文,褪了戾气看起来倒也是个知书达礼的。富贵楼人多,展椒便将他带回了镇抚司衙门审问。
他确实是信了展椒,一五一十跟她说了自己今日那般癫狂的缘由。
原来,几天前西街有个唤作阿巧的姑娘失踪了,她最后去的就是这富贵楼,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家里人报了官却迟迟没有任何回应。
而阿巧姑娘,就是这周文的心上人。他日日待在这富贵楼,本来是想查到些线索,却发现这是家黑店,掌柜的酒水掺假不说,还经常有客人的包裹、银两莫名其妙的失踪。
虽然他没有什么证据,可还是把这些上报了京兆府,京兆府派人暗中查了一番,却未能发现什么。于是周文就以为京兆府是官商勾结,遂不再对京兆府抱有希望。
今日他吃到酒楼的新品肉包子,馅儿很奇特,是一种从没吃过的味道,有点儿酸,有点儿涩,他怀疑这是人肉馅儿的包子,一想到自己的心上人就有可能是在这里失踪的,他就丧失了理智………
展椒听着周文的叙述,眉头越皱越深。若那包子当真是人肉馅儿的,这也太可怕了。
周文交代完,展椒派人送他回家等消息,顺便叫人去丟了女儿的那家查查情况。
不知道为什么,展椒看到那肉包子心里莫名地难受,甚至也同周文一样,有些想哭,忍得她眼眶都红了。
一旁的刘元霸还以为展椒是身体不舒服,“展大人,你怎么了?”
“没事,快把这些肉包子拿走!”
展椒背过身,揉了揉眼睛,忽觉不妥又急急道:“别,先拿去找孙兴验验是不是人肉。”
刘元霸一愣,应声下去了。
展椒又揉了揉眼睛,换了身衣服准备去富贵楼探探情况。
才出门,就遇到了正背对着她负手而立的李峤。他站在镇抚司门外,看样子是在等她。看到李峤展椒顿时心情大好,脚步也欢快了些。
她如往常一样伸手去拍他的右肩,人出现在他左边,他也如往常一样,偏头往右看,中了她的圈套。
她在笑,他也未恼。
“方才多谢了。”李峤是专门来道谢的,他可不准备欠展椒什么。
“小意思,你这脖子没事吧?”她看他脖子上并未包扎,只是浅浅敷了一层药粉,红痕还很明显,想看看他的伤势,说着就已经伸出了手。
“诶……”
李峤还来不及制止,眼前人那温温热热的手指已经袭上了自己的脖子。
他低头,正对上她清丽的面容,眼圈红红的,这是要哭了?
他莞尔一笑,不知怎的,就打趣了她一句,“怎么?这么心疼我?”
她闻言一怔,真怀疑自己听错了,“对呀,心疼你。”
她盯住他还带着笑意的眼睛,一双杏眼里难掩得意,他可从来没这样同她说过话。
谁知李峤闻言脸上随即变了颜色,再无刚刚的温柔笑意。他没想到她会这般直言不讳,往后退了一步,掩唇咳了咳。
她正欲嘲笑他几句,忽听身后有人唤她。回头去看,来人竟是沈漪。
“展大人……”
她今日穿了男装,青衫落拓,眉宇间颇有几分英气。只是这衣衫,却跟展椒撞了色,两个身量相仿,站一起倒是十分相配。
“见过沈姑娘。”
展椒敛了敛神色,微微拱手施了一礼,她与沈漪,仿佛天生就是带着疏离感的。
而沈漪对此毫无察觉,甚至还想伸手去拉展椒,却被李峤冷咳一声打断了。男女授受不亲,阿漪不是一向最知礼的吗?这是怎么了?
“殿下,你着凉了?”
听沈漪的称呼,李峤心里闪过一丝疑惑,她一向都是唤他阿迟哥哥的,好像自那晚起就换了称呼,声音还是如往日一样天,只是没有来地多了疏离感,难道是因为……
李峤这一想,就忘记了回答。
“殿下?”
“没事………”
展椒看着李峤一副呆愣的样子只觉好笑,却又不得不忍住笑,“沈姑娘,你们聊吧,下官还有公事要办,先走了。”
说完拱手又是一礼,却是不等沈漪回答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