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姜富商,他在同那日那个头戴斗笠的男子激烈地争吵。展椒她们还是隔得有点儿远,只能隐隐约约听见那斗笠男子一直在提起“小玉”这个名字。斗笠男子临走前趁着姜富商没有防备,一拳击打在姜富商的肚子上,将姜富商打得步履不稳,一阵踉跄。
“看来这个戴斗笠的男子是个练家子。”沈漪悄声说道。
展椒赞同地点了点头。他看见姜富商嘴角挂起冷笑,没过多久姜夫人哭哭啼啼地跑了进来,趁姜富商愣神的片刻,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姜夫人闹的动静很大,展椒可以清楚听见姜夫人说了什么。
昔日的花月楼花魁一巴掌打在丈夫的脸上,大声说着他跟玉小姐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瞒得住自己。她把姜富商给自己买的手镯、项链、金钗全都重重扔在地上,头发乱了都顾不及整理,跑了出去。
姜夫人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当夜亥时,展沈二人从云青大师那里回到自己的客房,商量了一会儿,开始严阵以待。她们并没有守在魃魑出现的走廊上,因为她们怕自己会打草惊蛇,让那个装神弄鬼的人不敢作祟了。
亥时过半,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步履粗重,是蒋富商。没过一会隔壁厢房里传出蒋夫人的声音,似乎在埋怨自己的丈夫浑身酒气,也不知道是跑到哪里喝花酒去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窗外电闪雷鸣,又要下大雨了。隔壁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蒋富商和蒋夫人一起走了出来。浑身酒气的蒋富商在走廊里大声说话,吵醒了不少已经入睡的房客。
“哪里有什么魃魑?你个死婆娘,你自己说说哪里有?”
蒋夫人惊恐地看着蒋富商,不,应该是惊恐地看着他身后的门窗。
闪电的光亮闪过,她看清楚了门窗上的东西。
是血迹,是姜富商房间门窗上的血迹。
展椒跟蒋富商他们一同冲进姜富商的房间,房间的门窗地面均有大量血迹。可就在该发现尸体的地方,却是空空如也——尸体不见了。
“快通知住持大师,让他调动全寺所有师父,赶紧找尸体!”展椒大惊,连忙让听到动静来看热闹的斗笠男子快速通知住持。
蒋夫人看到这般血腥的场景,吓得腿软站不稳,“是魃魑……一定是魃魑索命来了……”
展椒简单勘察了现场情况,并没有在姜富商的房间内发现凶器。他在沈漪耳边耳语两句后,沈漪就拿着伞披着雨出了门。
可得快一点,展椒看着沈漪离开的方向,心知这是一个不眠夜。
趁着斗笠男子去通报住持大师的空档,展椒将住在寺里的香客们聚集在了自己的房间内。他们现在能做的事情之中,最为上策的就是等待尸体被发现。
一件不可能发生的牛鬼蛇神案件,一场尸体莫名消失的迷局。究竟是武功高强的侠客移动尸体,还是传说中的冤魂索命?
大约一个时辰过后,小师父阿弥来报,说是在齐云塔塔顶找到了姜富商的尸体。尸体心脏中刀,被发现时,一旁扔着凶器。
又过了半个时辰,沈漪才从外面回来。回来的时候,他的身边多了一名女子,是这天傍晚愤然离开白马寺的姜夫人。
好的,嫌疑人悉数到齐,可以开始了。
沈漪在展椒耳边嘀咕了什么,后者垂下眼眸,发觉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姜夫人,听说你的房间里有平安镖局的业务信息,我想问问,你办的究竟是什么业务?可否是……给姜富商买的高额人身保险?”姜夫人哑口无言,这是事实不假,可她那也只是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她们做歌姬的,深知自己就是在吃青春饭。等到人老珠黄,还会有谁爱呢。姜富商为人狡诈,在商场里仇家无数,这种人死于非命,那也是迟早的事。
“还有一件事,我也是刚才碰巧发现的。”展椒带着笑意在房间内缓缓踱步,“下午的时候,我和沈漪在齐云塔附近撞见姜夫人和姜富商吵架。姜夫人临走前,还把姜富商送的金银首饰全都扔在地上了,对吧?我记得姜夫人临走前双手上是空荡荡没有任何首饰,怎么短短几个时辰过去,夫人的手上就多了一对玉镯呢?这么见缝插针,也不知道是在场哪位自诩风流的人送的。”
这时,在场的蒋夫人死死盯住那对玉镯,又把目光对上自己丈夫心虚的眼。
“蒋夫人不是刚才还在好奇你的丈夫今晚是在和谁喝酒吗?答案可就写在眼前呐。”
好一个狐狸精。蒋夫人咬碎一口银牙,若非众多香客都在场,真想把这一对不要脸的狗男女拉出去示众。那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斗笠男子靠在柱子边偷笑出声,倘若不是他的笑声,展椒应该还没这么快注意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