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去找了热水和药。
“你过来。”
“我……我不敢拔……”阿蛮摇头,以为他是让自己去拔箭。
“你过来。”
他又唤她,她只好过去,坐在床上。
阿蛮皱着眉朝李峤的左臂看去,那支箭穿透了他的骨肉,旧血已凝固,许是因为他刚才动了动,又有新血不断涌出,血肉模糊。
她正想着找个什么东西让李峤咬着忍忍,李峤突然伸手拉住了她,不容她挣扎反抗的将她按在了怀里。
“你别动,我自己拔。”
他的声线沉沉,阿蛮被紧紧按在他温热的怀里,还不等她要说什么,就听得李峤闷吭一声,有冷汗落在她颈上。
箭穿骨而过,想必碰一下都极痛。
阿蛮心中也痛,她紧紧地抿着唇,伸手去抚李峤的背,一下又一下。
李峤看了看那穿过骨头的箭,偏头又看向她那一段白玉似的颈子。
“李峤,你怎么了?”
“没事!”李峤忍着痛意,在阿蛮的安抚下稳了稳心绪,面色渐渐平静下来。
于他而言,痛从来不算什么!
李峤咬了咬牙,重新看向左臂的目光凛了凛,手慢慢朝那箭握了上去。
可他并没有马上动作,而是再次转眸看向阿蛮的侧脸,她呼吸微乱,显是比他还紧张。她不断颤动的长睫上,还有泪水……
双眸微眯,他忽然开口,“阿蛮……”
“嗯?”
阿蛮下意识侧头看他,却只觉眼前一片阴影忽然罩下。
呼吸瞬间被夺走,他的薄唇紧紧的压在她的唇瓣之上,不断的厮磨吮咬。
她立时僵住,他的气息在她的唇齿间肆虐,她原本清明的思绪渐渐变得混乱茫然起来。
她微启了唇想要说什么,可他的舌尖却趁机探入她的唇,寻到她柔软而甜美的舌厮磨纠缠。
“啊!”
李峤忽地狠狠咬住了她的唇又忽地放开,而后再不动了。阿蛮忍着痛,眉头狠狠一皱,立时明白了李峤是是在干什么。
果然,李峤已经将箭拔了出来,人也疼晕了过去,左臂上血正汨汨地流着,触目惊心。阿蛮不知何时已经满脸是泪,她一边擦泪一边喊那婆婆过来帮她一起包扎。
“丫头,没事了,都包扎好了,莫哭了啊……”奶奶见阿蛮一直哭,安慰道。
“婆婆,他什么时候醒,他的胳膊会不会……”
“丫头,让他睡会儿,他会醒的。明天再让刘樵夫来看看,他肯定没事的。”
绕是有婆婆安慰,阿蛮还是担心不已。只坐在床上看着李峤,希望他快点醒来。
阿蛮还在哭。
从初见抢玉、屋顶共酒、镜湖遇袭,到如今拔剑承痛、茅屋同夜,这一遭也算是共过了生死,说内心毫无触动是假的。
人中龙凤,举世无双,面对李峤这样的人,又如何能忍住不心动呢?
她早知道自己是有过去的,就算无人同她说过,她心里也还模模糊糊有些影子,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而已。如若说面前人就是她的过去,那么又是什么过去,必须要生离死别才能让一方安宁?
她想知道,又不想知道。她向往那些或爱或痛的记忆,同时更害怕。
混沌之中,李峤做了一个梦。
一个,帝王梦。
李峤坐在纯金王座上,下面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山呼万岁。在一片锦衣乌纱中,她一身飞鱼服,格外醒目。
在梦中,他和她终于重逢。
她抬首,眼睛依旧清澈明亮,像清晨的群山,中有群莺低语,中有万壑溪流。
李峤颤巍巍步下金銮,他想伸手扶起她,而她却往后退去。然后下面的人全都软倒在地,只剩下他和她。
她突然抽出了腰上的绣春刀,一步步向他走来。
他一时失神,想要躲开,却像鬼压身一般,动弹不得。眼看着那把刀就要砍到他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