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琅华倒是没看到什么腰际的长发,但宸王两只展翅的仙鹤的针脚却是精致细密极了,栩栩如生,仿若破云。
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清楚了,庄娘娘便继续自说自话。
“早些年,娘娘的父兄去宁州亓州这些地方上任,把娘娘和一家老小留在京城,每每来信都说西北不养人、风吹日晒都是常有的事。为此娘娘的大哥还落下了寒骨病,每逢阴云密布、下雨下雪都疼得厉害……”
庄娘娘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眼中泛着水华。
楚琅华知道她又心疼起宸王了,连带着楚琅华的心也立马一揪。
“姣姣,你说隽儿会不会也得了什么隐疾……”庄娘娘眉锁愁云。
楚琅华本想着要做一个闷葫芦,给庄娘娘解解心中的烦忧也就罢了,可谁知娘娘越想越不对,她才匆匆开口打断,“娘娘最会自己吓自己了。宸王年纪轻轻,怎会得了什么隐疾呢?”
庄娘娘“诶”了一声,然后说道:“姣姣,这你就不懂了,从来隐疾都是年纪大了症状越明显,别看隽儿现在身子健朗,日后还真说不准会……”
剩下的话,庄娘娘没有接着说,因为楚琅华弯起眼眸,露出了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娘娘眼下到底是在为了宸王殿下好,还是在咒着殿下呢?”
楚琅华的玩笑话甫一落下,庄娘娘便“哎哟”一声。
“我……我怎地就糊涂起来了!”庄娘娘有些急了,头上坠着银柳的莲花步摇晃啷晃啷摆动。
庄娘娘最信神佛,因此对楚琅华的玩笑话竟上了心,这倒是楚琅华的不是了。
她赶忙好言好语劝着娘娘安下心,可娘娘还是不依不饶地念叨着:“我方才那样说会不会害了隽儿。”
“不会不会,定是不会的。”楚琅华赶紧摇着头,怎么样都不能让庄娘娘胡思乱想。
这下,楚琅华倒有些怨自己为何要多嘴说那一句玩笑话了。
劝了庄娘娘许久,娘娘才想开了。
但心里还有些疙瘩,庄娘娘唤来了伺候在殿外的宫婢。
然后吩咐宫婢将她先前亲手布置的插花搬去宸王暂住的北苑秋华居。
这时候,楚琅华才知道庄娘娘原先的插花有“云程发轫”的一重含义。
白瓷瓶子里有飞燕草、鹤望兰、杜鹃、红鹤芋……
云程发轫,万里青云。
这是多么美好而又充满期许的祝词。
而庄娘娘却早早就为还没见到面的宸王,准备好了这一切。
听着庄娘娘对这些花草寓意的解说,楚琅华有些吃味儿了。
她忽然很想见一见这位堂兄。
“娘娘,我去吧。”一股执拗唆使着楚琅华如是轻轻说。
她一瞬不转地看着庄娘娘,便是想知道庄娘娘会阻止还是别的什么
可惜,庄娘娘只惊讶地看着她,然后就笑着答应了。
“姣姣是天家最有福气的人,由姣姣送给隽儿,那是再好不过的。”
庄娘娘不曾拒绝楚琅华,而楚琅华却因此吃的味儿更重了。
她低下头,向庄娘娘告退,然后匆匆走出了偏殿,捧着漆具插花的宫婢随行。
在这过程中,楚琅华闷闷地沉下声音和一直不抬起的头,都让庄娘娘察觉到了姣姣的“不悦”。
可……这是为什么呢?
庄娘娘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但楚琅华心里面有结,于是脚下生风,庄娘娘根本来不及出声,她就走出了殿门。
楚琅华入了软轿,手中揪着青色的绢花,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庄娘娘从没有给她做过什么代表着吉祥如意的插花。
可为何才刚刚回来的堂兄便能得了呢?
不待楚琅华细细思考,软轿很快落下。
楚琅华那颗和宸王吃味儿的心也落空了。
她走下轿子,看着眼前庭树葱郁、远枫胜火的陌生院落,突然开始后悔和庄娘娘闹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