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琅华点了下头,就听到璟王突然说道:“若是宝庆得意,乳儿愿有宝庆赐名。”
听着璟王温雅的嗓音,她松开了轻轻拧着素花被带的手指,然后垂下头,笑着说道:“宝庆怎敢呢?璟王说笑了。”
璟王笑了笑,就带着王妃从她面前走开了。
楚琅华方才重新落座,就见到白衣白袍的沈昱从殿门入内。
领行的宫婢见了沈昱个个低头吹起芙蓉面。
楚琅华静静看着沈昱同宫婢说了几声,就自行坐下了。
位置不偏不倚,恰好是在楚琅华对面往左挫了一个的位置。
宗室和各大臣家中的女眷较多,有些是楚琅华的长辈,有些则是像璟王妃那样的夫人,所以楚琅华落座之位才离主位远了些许。
可沈昱王侯之贵,怎么竟比她还要落次?
楚琅华未曾细想,只匆匆收回目光。
不久有宫侍宣禀皇帝驾到,众人皆跪,等皇帝叔父到了正位才赐平身落座。
庄娘娘就跟在皇帝的身后,楚琅华悄悄看了一眼就不再看了,因为楚隽也在。
而除了宗室亲眷之外,有一人楚琅华是不认得的。
他则是正正好好坐在了楚琅华的对面。
见她抬头好奇地看他,那人还腆腆地浅笑起来。
宴上诸人同饮美酒之后,皇帝吩咐尽兴即可,便有歌舞伴起。
云霓裳,彩飞衣,丝竹摇晃,杯影含香。
“平成郡王怎么不尝一尝盘中的珍糕?”
今日楚隽着了一身湖蓝锦袍,长发束起,更显贵气逼人。
他不知何时走下了座位,侧身站在楚琅华的对面,满面和煦地朝那人轻轻说。
歌舞在前,毫不影响楚琅华的目光看去。
对面的人仰面看了下楚隽,他笑着,脸上的梨涡便是一卷,像是花蕾初绽。
因着隔得实在远了些,楚琅华听这二人的谈话极为艰难不易。
“谒云只是初见圣朝升平景象,一时晃了眼。”他这般回道。
有宫侍为楚隽插了座位,他长袍如林间湖水摆落斜斜散在一边。
楚隽便指了指琉璃碗中的一小块珍糕,“小玩意儿异常美味,平成郡王不如品尝一二。”
那珍糕楚琅华早就入了腹,此时只尝着一点果酒。
贺谒云素手捻起,掩袖慢慢咀嚼,一举一动落在楚琅华眼中竟有种忸怩雅致。
她想起来了。
楚隽好似早先就说过,会有景升国的使者来此,想来应该就是面前的这位了。
看着青稚不已。
一道梅红的水袖从楚琅华眼中滑过,是舞女跳到了高潮的部分,楚琅华眼波微动,稍微晃了神,瞥到了别的地方,就见沈昱神色莫名地在看着她。
楚琅华本没有细看今日的沈昱,经他这么一瞧,她倒是觉得沈昱今天格外憔悴,眉眼无神,垂着一点暗光像冷星子的哑淡。
她多看了两眼,沈昱却比她更快收回目光。
因此,她垂首兀自尝着杯中温和的果酒,也不再去看他身边的贺谒云。
贺谒云的目光在楚琅华身上流转,继而抬首便问楚隽,“那是哪位姑娘,生得这般好看。”
他说到最后,耳根子泛红。
歌舞作罢,彩衣云霓从他眼中掠过,然后就是楚琅华更胜冬雪美景的面容。
歌舞暂时退场,殿中推杯换盏的声响意外清晰,楚琅华只听到楚隽朗然笑了一声,然后说:“那是宝庆郡主。”
突然有人唤她,楚琅华“哒”地一声顿住了银杯,然后看向楚隽朝他露出了一个疑问的笑容。
皇帝身坐高处,自然更加清楚地听到了楚隽的那一声“宝庆”。
他语中含笑,发声问道:“方才何人在唤宝庆?”
楚隽应声起身,朝皇帝拜了拜,“禀父皇,平成郡王问儿臣对面所坐何人,儿臣回之乃是宝庆郡主。”
皇帝点了下头,又看向了贺谒云,“怎么?郡王对宝庆可是有何看法?”
贺谒云登时有些不自在地起身,朝圣朝皇帝拜道:“‘看法’二字,谒云不敢当,只是觉得宝庆郡主恍若天人,一时眼开明亮,惊喜夺人。”
他说了一堆华饰辞藻来描述楚琅华,愣是将她自己都给说得几乎要心神荡漾起来。
而皇帝笑了一声,就对楚琅华说道:“宝庆自小养在宫中,如今更是有了十足的贵女风致。宝庆,真是长大了。”
楚琅华闻言朝皇帝抬眸微笑。
紧接着皇帝又说:“宝庆,这是景升国的使者,平成郡王。”
言下之意,便是要楚琅华示礼一杯。
宫婢给她添上了新酒,楚琅华声音放柔微笑道了声,“平成郡王安好。”
对面的人回了一礼,等到几人重新归座,小小的风波即刻落下帷幕。
甫一坐下,楚琅华就以仅两人可见幅度瞪了一眼沈昱。
他一直在看她。
看什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