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的c市,空气清晰,不同前几日的狂风暴雨。
宋蓉跟俞滢三人的到来让姜慕晚的心安了安。
大抵是此次事件确实是她人生中少有的冲动时候。又因为自己,让余瑟生了场病,此时的姜慕晚,内心隐有煎熬。
“跟人吵架了?”茶室内,相比于跟姜慕晚聊一聊过往之事,她现在更为主要的是问问这夫妻二人的情况。
姜慕晚抿了抿唇,点了点头。
宋蓉此时在茶室单独问她,就证明对于她刚刚的那番说辞是不信的,以宋蓉的行事作风,若非不信,若非担忧,她不会询问第二次。
是以姜慕晚也没有去寻什么借口。
顾江年沉稳,姜慕晚也不是傻子。
能让她做出如此冲动之事,有自己的一份功劳:“这件事情,有妈妈的错,若非我替姜临说好话,你见到姜临从背后插刀时也不会如此气愤。”
姜慕晚本就隐有怒火,可这怒火没有发出来,直到姜临从背后插刀,直到姜临做出此事,她才忍不住这膨胀之火。
宋蓉说到底还是有几分了解姜慕晚的。
“与您无关,”要说有关那也是姜临的错。
“蛮蛮,这几日妈妈想了想,你工作的事我不该查插手,这次,妈妈向你道歉,”宋蓉深明大义,大抵是自己手底下也有年轻人,即便每天窝在实验室,也没有半分古板。
“您别这样,”一个人倘若是犯了错,挨两句骂,讨两下打也就过去了,就怕你到了错,大家还极其深明大义的站在你这边说理解你支持你。
若她心中觉得自己没错,尚且还能麻痹下自己。
可姜慕晚此时此刻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
于是,宋蓉今日的一番话与她而言,是煎熬。
宋蓉望着姜慕晚,迈步过来,伸手握了握她的臂弯,轻声道:“照片中的人想必你已经知道是谁了。”
“知道,”姜慕晚沉沉点头。
“姜临也知道,”宋蓉道。
“我,姜临,照片中的那位,曾经是同学,首都大学同一届,三人相互认识,你也知晓,那位现如今的位置不是我等平凡人可以觊觎的,而姜临自然也知晓,外公的意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姜临,想必也不会不要命。”宋蓉简单的将三人的关系告知姜慕晚,可这告知,避重就轻的,跟没告知与任何区别。
但姜慕晚是谁?
商场女强人,谈判高手,脑子清新的他从宋蓉的只言片语中抓住了重点。
且她看过照片,那张照片,不仅仅是同学那么简单。亲密算不上,但也没有同学该有的疏远。
“母亲跟那位有过恋人关系吗?”她的话,问的直白而干脆。
问的宋蓉有神色有片刻的惊愕。
大抵是没想到姜慕晚会如此直白:“为什么会这么问?”
“看照片会有那种感觉,”她如实回答,或许还有杨珊的一分功劳。
“没有,”宋蓉摇头,话语坚定。
“身居高位者,对于陈年往事都会花一定的时间与手段去磨灭,不管是好还是坏,从他们坐上高位起,他们的人生便只有一种,不管是好是坏我们都不该跟那些人扯上过多关系。”
首都局势暗潮汹涌,席家的手伸到了c市,想拉宋家下水。
眼前,宋家若是稍有不慎,只怕是会满盘皆输。
姜慕晚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不然不会被姜临气成如此模样。
姜慕晚点了点头,道了声知晓。
“外公的意思,希望你回首都呆一段时间,”c市这方既然已经可以尘埃落定,现如今该做的是回首都管住大局。
“姜临即便心有不甘,也不会傻到拿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跟注定不会赢的人拼搏,至于杨珊……经此一事,她往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说白了,姜慕晚若是留在首都,首都的那群肮脏货成天盯着这方,到底不是宋家的场子,老爷子虽知晓顾江年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但许多政场上的人和事,不好在外面解决。
宋蓉提议回首都一事,姜慕晚沉默了。
这份沉默也代表着,她的人生中已经出现了比首都还重要的东西了。
宋蓉一眼就看穿了姜慕晚的想法,伸手握住她的掌心,缓缓地捏了捏,带着几分宽慰,试图让姜慕晚心安:“江年应该会理解的。”
“还是妈妈去跟他说?”宋蓉柔声询问。
“我说吧!”有些话从大人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儿了。
她跟顾江年之间本就缺少沟通。
客厅内,宋思知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感叹顾公馆的恢弘时又不免赞叹一句资本主义好啊!
资本家住的房子都可以当博物馆展览了。
宋思知正打量着顾公馆的恢弘,突然觉得脚底下有什么软趴趴的东西扒了上来。
低头一瞧,一直黑不拉几的猫睁着黄橙橙的眸子望着她,仰着头,一脸好奇的模样。
宋思知心头一软,低头想伸手去摸摸它,可这伸出去的手还没摸到猫,小家伙呲溜跑了。
“嗐!这资本家的猫都这么瞧不起人,”宋思知嘟囔着。
正嘟囔完就见姜慕晚跟宋蓉二人从茶室出来了。
二人还未向着沙发而来,只见兰英出来,向着姜慕晚而来,轻轻道了句午餐好了。
姜慕晚点了点头,望着兰英道:“去喊你家先生。”
“为何不是你去?”姜慕晚话语刚刚落地,宋蓉接了人家的话不轻不重的询问了这么一句。
姜慕晚一哽,点了点头。
稳了稳心,准备转身上楼,宋蓉又开口叮嘱道:“有话好好说,饭不急着吃。”
这话,意思很明显,谈好了再下来。
宋蓉的叮嘱,姜慕晚听见了,宋思知自然也听见了,她但也自来熟,招呼了兰英带她去看猫,兰英柔声告知要用午餐了,宋思知嗐了声道:“就宋蛮蛮那臭脾气,一时半会儿下不来。”
“你闭嘴,”俞滢听她这丧气话,没好气的止住了人的话。
不得不说,宋思知还是懂姜慕晚的。
书房内,顾江年彻夜未眠难免犯困,男人坐在书桌前椅子上,夹着烟闭目养神,浑身散发着疲倦气息。
姜慕晚伸手象征性的敲了敲书房门。
男人沉声道了句进。
姜慕晚推门进去,望着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男人,默了默,唇瓣轻启:“可以用午餐了。”
顾江年未动。
此时,与他而言,重要的不是吃不吃饭,而是姜慕晚能否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他的沉默,就证明了此时对姜慕晚的做法,不满意,且极其不满意。
“准备杵那儿当电线杆子?”见人久久未动,顾江年动了肝火,夹着烟的手缓缓垂下来,冷飕飕硬邦邦的来了这么一句。
姜慕晚不是个会吃亏的人,顾江年这话若是往常说,指不定早就炸毛了。
今日可谓是忍了又忍。
姜慕晚反手带上门,进了书房,温着嗓子开腔:“先吃饭?”
顾先生沉默了。
这沉默来源于被姜慕晚实实在在的气到了,气到心肝脾肺肾都挤乎到一起去了,哪儿哪儿都不舒坦。
男人夹着香烟的指尖微微曲了曲,望着姜慕晚的目光比刚刚还寒冷些许。
他娶了个什么东西?脾气不好不听话,犯了错死不认。
这就是他顾江年费尽心思弄回家的女人?
男人伸手将手中香烟狠狠的丢进烟灰缸里,阴沉的丢出两个字:“出去。”
不能看!
看见姜慕晚他心脏疼。
命不久矣的那种疼。
怕自己活生生的死在姜慕晚手上。
姜慕晚哪里敢出去?这要是出去了不说别人,宋蓉第一个饶不了她。
“我错了,”本也是她错在先,低头认个错,也没什么。
这是顾江年显然对她这般简简单单地低头认错不满意。
倘若此时你让姜慕晚想出一套完美的说辞低头认错,也实在是有点为难她。
意料之中她的低头认错,并没有得到顾江年的回应,一如昨晚一样,而此时姜慕晚在纠结,在思忖。
直到良久,她说出了一番自己认为比较恰当的说辞:“姜临一事,确实是我冲动了,也没有听你的劝告,错在我,我道歉,我也没想到因着我自己的一时冲动而让妈妈受到了伤害,可事关姜临意图伤害宋家,我即便是再冷静也会有失去理智的时候。一如你碰到有人想伤害妈妈的时候,牵连了你跟君华,我道歉。”
姜慕晚一番话说的也算是有理有据,道了歉,也说明了永原由。
可这原由,不能令顾江年满意,他要的是姜慕晚在这场关系中切切实实的意识到自己错误所在,且这个错误,不是从宋家女儿的角度出发,还得从顾江年太太的角度出发,以及为人妻的角度出发。
姜慕晚的这通解释,解释了个寂寞。
如此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顾江年缓缓起身,站在书桌前低低睨着姜慕晚,说出来的话一如他的神色那般,极其寒凉:“你以为,我跟你较劲,是为了母亲?是为了我自己?”
姜慕晚抬眸望着顾江年,虽然没有开口言语,可满眼的神色都似是在询问顾江年,难道不是吗?
顾江年心都寒了,他素来是个把控情绪的高手,梅建新在c市多年,又在政场浮沉经年,尚且都要赞叹一句顾江年的高超之处。
可姜慕晚的本事极大,且她就是这么有本事的,能轻而易举的将顾江年的的修养、与容忍都气的是瓦解。
气到顾江年望着姜慕晚咬牙切齿道:“我恨不得捏死你,姜慕晚。”
“我宠你、护你、依你、担心你的前提都是因为你是我妻子,是我顾江年的老婆,是我这辈子要共度余生的人,我对你的关心,永远都是站在你的角度出发,不因任何人,不因母亲,不因我自己,更不因君华的利益,可在你眼里,我就是这般不堪?你觉得对你的冷漠与不满都是因为你间接性的折损了我的利益,伤害了我的母亲?我顾江年在你姜慕晚眼里就这么不堪?还是你自己是这种人,也以为我顾江年是跟你一样的人?”
顾江年这日起了勃然大怒,望着姜慕晚一字一句的话都跟刀子似的砸进她的心里。
“你事事为了宋家,凡事想到的永远都是宋家人,你想过你的丈夫没有?你想过倘若是你出了事,我会如何没有?我出门在外心心念念的是你是否吃好,是否睡好,你阴雨打雷天去找杨珊算账,我首先想到的是你怕不怕,有没有失控,我站在你的角度处处为你着想,帮你谋求宋家,你呢?”
昨夜的顾江年,尚且还有隐忍,尚且还能忍住自己暴躁的情绪,即便是有怒火,也压制住了自己的嗓音腔调。
可这日,在这个本不该发火的时候,顾江年被姜慕晚气的失去了离理智。
站在书桌前,浑身轻颤,也不管楼下宋蓉等人是否在场。
也不想去猜想楼下人是否能听见二人争吵。
顾江年觉得自己要疯了,此时此刻的他,像是一个捧着一颗真心全部都给了姜慕晚而被拒绝的人,即便是没被拒绝,也好不到哪里去。
砰、男人单手握拳,狠狠地砸在桌面山,他望着姜慕晚,咬牙切齿疾言厉色问道:“你把我顾江年当什么了?”
顾江年的怒火与质问,扑面而来。
一声声的质问叫姜慕晚浑身紧绷,不敢轻易开口。
直至顾江年的那一拳头砸下去,她才猛地一个哆嗦,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尚未思忖出改用什么话语来回应顾江年时,只听他又冷声质问:“你有把我当做你老公吗?”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顾江年,未曾结婚之前,即便是二人斗智斗勇,有过谩骂与质问,可未曾有一次,是顾江年红着脸怒声咆哮她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