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垂头不语,刘青摇头叹气,四人一路往外走去,却是打量着出巷子到外头雇辆马车,李莽与那癞痢头走在前头,二人走在后头,眼看着巷口到了,癞痢头往前头去寻马车,白露突然伸手拉住了刘青的袖子,
“刘爷……”
刘青回首,见她垂着头眼泪扑索索的往下掉,叹一口气道,
“别哭了,你哭也无用的,谁让你做事没个规矩惹了老大呢!”
这丫头就是看有女子上门来寻老大,便想背着主人家把客人打发走,却那知遇上那青楼里出来的绮思主仆,想绮思那女人能在呤香院里坐稳头牌交椅,可不光光是靠着脸蛋儿好看,这娘们儿会的撕泼使横,吵骂撕扯可是样样都没有落下的!
那白露呜咽道,
“刘爷,您当奴婢真是这般自甘下贱么?奴婢家里穷,又是家中老大,自小被打骂着长到了八岁,因着颜色好被卖了出来,在大户人家里当丫头,我那主子又是个暴躁的,稍有不慎便是罚跪挨打,到后头老爷瞧中了奴婢想收做通房,却被老夫人以为是奴婢勾引老爷,打了一顿就卖了出来,到了这家里……奴婢也不是那般下贱想爬卫爷的床,只是……实在不想过四处受人欺凌的日子,这家里老夫人和善,卫爷也是个官儿,便想着……想着……奴婢……奴婢……奴婢是实在不想过那种任人欺凌的日子……”
说完,却是蹲在地下呜呜的大哭起来了,刘青听了是长叹一声,他也是自小颠沛流离,生活凄苦,自然也是明白似他们这样低入尘埃之中的草芥小民,但凡有点机会便想要抓住上爬的心思,
想了想蹲下去问道,
“你……你可是愿意跟着我?若是不嫌弃我无财无势便跟着我,总归我便是再无能耐,一日三餐也能保你温饱的!”
白露闻言哭声渐止,待得好不易肩头不再耸动,这才抬起泪痕斑斑的小脸看向刘青,被泪水浸润的一双大眼儿直勾勾盯着刘青,盯得刘青后背发毛,抬手抠了抠头皮,
“那个……我……我前头第一眼见着你时,便……便……”
他吭哧了半晌才扭捏道,
“便瞧上你了……只……只你一心想着老大,我……我也不敢讲,如今即是都这样了……你若是愿意跟着我……我……我就是个街面上的混子,也不敢保你大富大贵,只以后粗茶淡饭,一日三餐总还是有的,你……你是不愿意,便当未提过,待会儿想法子给你寻个好去处,不会让你进窑子的!”
白露咬唇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好!”
刘青见得她点了头,不由是喜翻了心,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抓耳挠腮的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儿,才想起去将李莽与癞痢头叫了回来,
“我……我们不卖她了!”
癞痢头一愣问道,
“不卖她!不卖了她,你还将她领回去么?不怕老大揍你!”
刘青此时间却是双眼放光,满面的欢喜,
“我……我领回去做媳妇!”
癞痢头与李莽这才明白过来,当下都嘿嘿笑了起来,
“即是如此,便打道回府吧!”
四人这厢又回转了梧桐巷子里,卫武见得四人回来,不由的浓眉一皱,
“怎得了?”
刘青笑嘻嘻上来道,
“老大,白露我们不卖了,她愿意跟着我了!”
卫武听得眉头一挑,看了一眼怀抱着包袱,垂头立在那处的白露,
“你是真心愿意跟着我兄弟么?”
白露抬起头来低低应道,
“回卫爷的话,奴婢……奴婢愿意的……”
“我这兄弟可是无房无产,无家无业的,你跟了他说不得一辈子要吃苦头的!”
白露咬唇想了想应道,
“奴婢只是不想再过那种任人欺凌,被人买来卖去得日子了,若是……若是他能真心待奴婢,奴婢愿意跟着他!”
卫武闻言总算是眉头一展,伸手拍了拍咧着嘴傻笑的刘青肩头,
“好好!即是如此那做兄弟的便不再说甚么了,就祝你们百年好合了!”
说着又让癞痢头将白露那张卖身契拿了出来,交到刘青手上,
“这东西给你啦!”
刘青见了哈哈一笑,转身又给了白露,白露拿着这薄薄的一张纸,热泪糊了双眼,一双小手抖个不停,刘青温言对她道,
“这东西你先收着,待得我请了媒人上门向你提亲,按着礼数走一遍,有了那婚书之后,便可以到衙门里销你的奴籍了!”
刘青是良民,白露嫁了他,也可去了奴籍做良民,以后后世子孙也会是良民,
白露将那卖身契按在胸口,泪流不止!
若是羡慕那富贵荣华宁肯做富人妾不愿做穷人妻,自然不会欢喜,可若是不恋荣华,一心想求个清清白白,挺胸抬头的做人,白露嫁于这刘青却是最好了!
总归这以后的日子是好是坏,便全在她一念之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