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这番言语,朱厚照听了不怒反笑,嘿嘿一声指了卫武道,
“朕知晓你必不是想要银子,这是……想要些宫中时兴的样式,给三小姐……朕说的是与不是?”
卫武呵呵一笑,
“果然还是陛下知臣!”
朱厚照哈哈笑着大手一挥道,
“小事一桩!”
当下就吩咐了刘瑾道,
“你去把高凤给朕叫来……”
这显是要开内库取东西了,刘瑾听得直翻白眼,心中暗道,
“那库里全是些外头见不着的好东西,凭着这小子也配!”
卫武自然知晓轻重,忙摆手道,
“陛下,臣要送三小姐能带出去的东西,即是好看又不打眼儿,若是陛下赏得太好,三小姐也不能用呀!”
朱厚照闻言点头道,
“你说得极是……”
想了想又道,
“不过朕那内库里的东西极多,总不至连几样不显眼的东西都选不出来吧!”
当下还是让刘瑾召了高凤过来,高凤闻听得陛下的要求,半弯着腰想了半晌应道,
“陛下,倒是有几样小玩意儿的……”
这厢果然回去寻了出来,亲自双手托着盘子送了进来,朱厚照与卫武见得那托盘之上金光闪闪的好几样,其中一个金累丝的花钿甚是好看,不过卫武却嫌它太过招摇,便选了也是累丝的五瓣花嵌了两颗小小红宝石的丁香耳坠,即不太招摇,却又工艺精美,外头等闲是不好找的!
朱厚照见他挑东西挑得甚是细心,这才想起来,好似自己从未送过夏小妹珠宝首饰,想来女儿家都喜欢这些的,当下大手一挥,
“把这些东西全数给朕的皇后送去!”
高凤忙笑着吩咐小太监用上好盒子装了,笑眯眯向朱厚照请命道,
“陛下,奴婢在这宫里呆得久了,还未拜见过我们未来的皇后娘娘呢,不如这趟差事让奴婢去吧!”
朱厚照倒是无可无不可,正要点头,却是一眼瞧见了立在门边的江余儿,心中暗道,
“小妹从未见过高凤,与他也无多话说,倒不如让江余儿去,即是旧相熟便能多说两句话,也好让我知晓她的近况!”
当下一指江余儿道,
“江余儿,你替朕跑这一趟!”
江余儿大喜忙颠颠儿跑上来,
“奴婢遵旨!”
这厢欢欢喜喜抱了首饰盒子便出宫去了,那高凤却是气歪了鼻子,当着陛下也不好发作,退下来却是对刘瑾恨恨道,
“那小子才在陛下身边才呆了几日,就这么张狂了,若是再让他呆下去,只怕以后把我们这些人都要比下去了!”
刘瑾却是不受他挑拨,笑眯眯道,
“你瞧不惯他,自想法子将他弄走呀!我倒是无甚所谓的!”
高凤哼道,
“你这陛下跟着的第一红人都弄不走他,我有甚么法子!”
刘瑾将手往袖笼一揣,却是摇头叹道,
“唉!咱家有甚么法子,不过就是忍着罢了!”
“哼!”
高凤见他不出手,也是无法,只得悻悻的甩袖子走了。
那头江余儿领旨出宫,到了夏家见着未来的皇后娘娘,夏小妹见了他果然高兴,这厢先跪地谢了陛下的赏赐,江余儿请了她起身,夏小妹才问起陛下在宫中如何,最近做了甚么事情,又读了些甚么书之类的,江余儿心中暗道,
“陛下在宫里可是过得精彩,这不……才收拾了自家舅舅……”
只这消息还未传到外头,江余儿自然不敢乱讲,只是笑着捡了一些能讲的讲给了夏家小姐听,之后又传达了陛下的关心,问起夏小姐的近况。
如今脸颊与身段都明显削瘦了许多的夏小妹,偷眼看了看那立在不远处的两位女官,悄悄儿道,
“其他都好,就是学规矩艰难了些,不过总归比初初时要好多了,让陛下不必挂念!”
江余儿点头,
“奴婢定会把话传到的!”
二人又私语几句,都是夏小姐与陛下不能为外人道的悄悄话,待得江余儿回来将夏小姐的话传给了陛下,朱厚照果然开怀,又重重赏了江余儿,下头一干大小太监见得江公公又得了陛下赏,个个都觉江公公如今大有挤掉刘瑾,成为御前红人之势,便个个都来巴结,这个悄悄儿送银子,那个明着请江公公吃酒,江余儿倒也不推拒,态度很是亲切和蔼的与人相交,倒是比那刻薄寡情的刘公公的口碑更好,一时之间也是风头无两,自然也把刘瑾等一干老人得罪惨了!
再说第二日,内阁便拟了旨上呈御览,朱厚照见那上面历数自家两个舅舅的种种罪状,又提及昨日刺君之事,总归是不杀不能平民愤,不杀不能彰天理,之后又话峰一转,说是陛下仁慈,不愿先帝刚去便举刀斧,伤了亲亲之情,因而免了二人死罪,抄没家产,家中除六十以上,十岁以下者,其余全数流放三千里,去往琼州吹海风看鲸鱼去!
朱厚照做戏做全套,却是哭着亲自在圣旨上面,重重的用了印,朱红的御印压在上头那便是板上钉了钉的,这厢牟斌进宫领旨,却是领着一众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去了两位侯爷的府上抄家,这样的好差事,卫武如何会漏掉,自然也是跟着去了!
这两位侯爷的资产,前头早被锦衣卫查了个底儿掉,先派了人围住府邸,连个蚊子都不许放出来,提着刀进去,但凡敢反抗阻拦者,都是一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