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一朝若说上层官员贪腐倒是确有其事,但下层的官儿,似夏文彬这类七品的芝麻小官儿,也是有不少肯干实事儿,安安心心造福一方的,因而也不是旁人所想那般,当真是每日里端坐在县衙里,尽断那糊涂官司,吃了原告吃被告的。
安心做事的官儿,春耕秋收之时是必要扎根乡野,在辖区里四处走动,体察民情,当时当地为民做主的,夏文彬这位县太爷到了乡下,多是由本地的乡绅接待,暂时借住在人家的宅子里的。
夏文彬到了这李家庄子,便是住在李家最大的富户李大财的家中,李大财也是唯恐怠慢了县太爷,先是将自家住的正屋让出来给县太爷,可县太爷不受,这才屈居在了东厢。
夏文彬来时身边除带了十来名衙役,便只有小厮夏祥一个,回到了李大财家中,夏文彬便吩咐着夏祥为女主人打些热水,又寻些吃食来。
夏祥领命而去,夏文彬见韩纭正抬头四下打量居处,便又道,
“这处地方简陋比不得县衙,你跟着过来便是受苦,还是明日回去吧!”
韩纭不语,将手里的包袱放下,打开来从里面取了两双鞋放在桌上,
“我给你带了两双鞋过来……”
夏文彬看了一眼点头,
“去洗漱一下吧!”
韩纭应了一声,去了一旁的净房,刚就着夏祥打的热水洗了脸,便听得外头有一把清脆的声音笑道,
“夏大哥,今儿怎得这般早便回来了,快尝尝我做的云吞面……”
说着话有人进来了,韩纭放下手里的帕子,缓步过去门前,便见得一个皮肤微黑,眉目俊俏的农家姑娘正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却是顺手拿起了那两双鞋看了看笑道,
“夏大哥,从哪里买的鞋,这手艺也是差了些,也好拿出来赚人银子?”
韩纭闻言心里头那股子火是腾的一下子窜了起来,是压都压不住了,脑子一热便将韩绮的告诫,全数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厢提裙子就迈步出去,直愣愣走到那姑娘的面前,将她手里的鞋一把夺过来,冷笑一声道,
“姑娘甚么人?年纪轻轻的姑娘家就这么往大男人的屋子里闯,还没进门吧,就管人穿甚么鞋了?你的鞋做的好,拿出来给我这大妇瞧瞧,想要他穿你的鞋,还要看我吃不吃你这杯茶!”
那姑娘被韩纭一番话给说得愣在了当场,目光在夏文彬与韩纭的脸上来回转了几转,却是脸色渐渐涨红了起来,之后一跺脚便捂着脸跑走了!
韩纭回头咬着唇,死死盯着夏文彬,一双妙目满满盈满了泪水,夏文彬这时节心里那点子怒气,早被韩纭的眼泪给吓没了,上来想拉她的手,
“纭儿……”
却见得眼前一黑,竟是韩纭将手里的一双鞋给扔了过来,下意识侧头闪过,就见妻子的眼泪从脸颊上滚滚而落,呜咽着道,
“夏文彬……怪不得家里的黄氏你不肯收房,一到这乡下来便十天半月不回家,怪不得我一来便急着赶我走,原来是因为早瞧上旁人了……即是有人伺候你了,我也不必在这里讨嫌了!”
说罢一抬手,将手里剩的一双鞋给扔出窗外去了,一甩袖子拂开夏文彬伸过来的手,往门外冲去,却是冲到一半又折了回来,将自己那摊开的包袱重又系上,再回身去捡了那一双鞋往包袱里一塞,
“即是瞧不上,那我便带走,打发路边的叫花子,我也不给你了!”
说罢,看也不看夏文彬一眼,转身便走了,
“纭儿……”
这回轮到夏文彬紧紧追着她出去了,到了大门处终是抓住了她的袍袖,韩绮怒气冲冲回头瞪他
“县太爷自重,这样拉拉扯扯的,以后你还如何在这庄子里骗人家黄花闺女!”
说罢甩开夏文彬的手,还在夏文彬的脚上狠狠踩了一脚,连声招呼着跟来的马车夫,
“夏显,套马……本夫人要回县城去!”
正好马车停要院中还未松套,夏显不明所以的过来,被韩纭给推上了马车,在韩纭的连声催促之中,理也不理夏文彬的挽留,打马又出了李大财家,往县城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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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天擦黑时,韩纭一路狂奔赶在城门落锁之前进了城,韩绮见着她连夜回来吃了一惊,
“你怎得回来了?”
韩纭见着韩绮,抱着她就哇哇大哭了起来,
“你还叫我……叫我去陪他……人家……人家早就有人陪了……怪不得……怪不得瞧不上黄氏……原来……原来人家早就有在外头有人了!”
说完是哭得稀里哗啦,韩绮好不容易在她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中,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二姐姐就这么走了,也没有听二姐夫解说,会不会有误会啊?”
“甚么误会!”
韩纭哭得打嗝,
“有……有甚么误会……我亲眼见着了!”
“见着甚么了?”
“见着那女子登堂入室,那大摇大摆的样儿……不知道的还当她是正室夫人呢!”
“依着二姐夫的性子,应是不会如此吧?”
“甚么不会如此?那女子一口一个哥哥,连声大人都不叫,你想想……这寻常的乡下女子会这般叫县爷么?”
这话……说的倒也是……二姐夫这七品的芝麻官儿虽是小,但放在乡下那也是县官现管,乡野小民见了都要跪地叩头的,这一个年轻女子口称哥哥,又登堂入室的,这女子也实在是行为不端,举止孟浪了!
“不过……那女子这一番作派……二姐夫是如何应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