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歌出生在寒冬腊雪时?节,名字是祖母抓阄定的。
三岁以后,晏歌便从酒城到了海城,被当作晏氏集团未来?接班人培养,从小便气质老成,格局和眼界都因跟随着祖父出席各种场合而打开了。
就这么养了二十年,养了一副清心寡欲,喜怒不形于色的淡漠性子来?。
自三岁离开酒城,到晏歌二十三岁,他统共也就见了父母二十回。
每年他生日时?,都会和爸妈、大姐、大哥一起过。
要么他们来?海城,要么晏歌去酒城。
所幸晏歌打小看事情?就通透,又是在晏家一帮长辈的荣宠下长大的,倒是并不缺爱。
缺的是表达欲,很难像家里其?他成员一样,热情?洋溢,把心里的话都写到脸上来?。
每每此?时?,晏歌便会羡慕大哥向北尘和大姐向南依,羡慕他们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身?上一点?担子都没有。
但也仅仅是羡慕一小会儿罢了,无怨。
因为去海城的路是晏歌自己选择的,去继承晏家的家业也是他自己选择的。
晏歌羡慕向北尘和向南依都能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明确清晰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不像他,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也不会感到厌恶。
总之就是一种特别淡然的态度,近乎于无欲无求了。
祖母告诉他说?,他爸年轻那会儿也是这样的,后来?遇见他妈,就开始欲求不满了。
晏歌当时?还不明白祖母话里的意思?,直到他二十五岁那天,在大哥向北尘开设的心理诊所遇见那个叫温暖的患者。
……
寒冬腊雪时?节,酒城飘了雪。
清晨的风吹着脸颊,稍有几分刺骨的寒意。
朦胧天色里,衣着单薄的温暖捏紧了挎包的肩带,另有一只手握住了从挎包里支棱出来?的水果?刀的手柄。
她面上已经一点?暖意都没有了,在呼啸的晨风里,失了血色只剩下僵硬的冷色。
其?实?不只是脸,温暖的四肢和躯干,连同心脏也都是极其?冰冷的。
她只听得见耳畔呼啸的风声,连冰凉的雪融在后颈肌肤上,也丝毫没有知觉。
从超市里出来?后,温暖便一直向西行,沿着长街到了尽头处那家小小的心理诊所门口。
诊所似乎刚开门,卷帘门升上去一半,内侧的感应式玻璃门因为她的靠近自动敞开了,似是在无声的邀请她入内。
店内开了灯,倒是温暖明亮的。
只是时?间?较早,店里没有客人,静寂无声,显得清冷。
温暖站在门口处,披散的长发上落了白蒙蒙一层雪,正悄无声息地融化着,很快雪融化成水,浸湿了她的头发和衣衫。
感应式玻璃门开了又关上,随后又开了。
温暖总算是下定了决心,握着刀柄的右手紧了紧,拽着肩带的左手也紧了紧,她埋头进了屋里。
直至此?刻,温暖才稍稍抬起了眼帘,将这家小小的心理诊所打量了一圈。
店面五六十平,分了接待区和办公区。
接待区置办了沙发和茶几,办公区则坐落在窗边,放了一张实?木的办公桌,后面一排书架,还有一个衣帽架子。
靠边的过道里隐约可见楼梯,是通向二楼的,过道婉转处还有别的房间?入口,具体是做什?么用的房间?,温暖不得而知。
她的目光收回以后,只低低看了一眼自己身?前?的挎包,随后视线微抬,落在了空荡荡的办公桌那边。
诊所里好像没有人。
也是,这会儿才早上八点?不到,早了点?。
温暖这样想?,握着刀柄的手松了些力道,打算转身?离开。
若非余光扫到过道里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她可能真的就离开这里,直接带着水果?刀回学校去了。
……
那昏暗光线交织的过道里,晏歌长身?而立,两只手很随意地揣在西裤裤兜里。
他那双眼尾上翘的丹凤眼里隐没了诧异,睫毛往下压了压,晏歌从过道里走?了出来?,全身?置于明亮灯光里。
许是他那一身?比外?头风雪还要清冷的气质,吸引了女孩的眼球。
那个披散着发,穿着打扮朴素无华的女孩一直盯着他,直至他在办公桌前?坐下。
晏歌看了眼不远处缩着瞳孔,警惕着他的女孩,并没有搭话的意思?。
这家心理诊所是晏歌的大哥向北尘开设的,来?这里的基本都是心理有疾病的患者。向北尘说?患者们多数是很敏感的,与他们说?话要格外?注意些,拿捏好分寸。
晏歌已然默认来?人是病患,而他自己是公认的不善言辞,所以便选择了沉默。
倒是没想?到女孩会主动跟他搭话。
搭话之前?,温暖先移步过去,在办公桌这一侧的椅子坐下了。
她与对面那个长眉凤眼的漂亮男人隔空相望,那男人眼眸很深,温暖望不见底,心也跟着平静空洞起来?。
对视了大概一分钟左右,温暖低首,拉开了挎包的拉链,从包里抽出了那把刚买的水果?刀。
她把水果?刀轻轻放在了办公桌上,推向男人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