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京都的安乐街愈加热闹,天悦楼门口的姑娘们打扮得花枝招展,见有男人下了马车,忙扭着水蛇般的腰肢靠上去,惹得男人眉开眼笑,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一辆普通的马车静静地停在不远处的阴影处,已经等了很久。
弄月悄悄掀起马车的帘子,观察了半晌,轻声道:“姑娘再等等,再过小半个时辰,舞乐一停,男客们便会去客房歇息,到时我们再进去。”
沈嘉仪此时已惊慌到无法思考,原本以为归还了粉玉,顾承霄会将她赶到府外,亦或是遣回侯府,万万没想到,他竟将自己送到了天悦楼!
这可是京都最大的青楼,入了天悦楼便是妓子,她紧紧地闭了眼,虽极力压制,还是怕得睫毛微颤,攥着衣袖的手指一节节泛白,直至最后,她整个人开始颤抖。
“姑娘莫怕。”弄月伸手去握住沈嘉仪僵硬的手,“主子他……可能只是在气头上。”
等主子从西北回来,气也该消了,届时应该会将姑娘接回来吧……
今日一早她就被叫进书房,接令深夜将沈姑娘带入天悦楼,随身守护片刻不离。
她虽不懂主子为何将沈姑娘送入天悦楼那种地方,但一想起他让自己留在沈姑娘身边保护,便觉得主子并非如表面上那般厌弃了沈姑娘,可细想原因,她却没有丝毫头绪。
堂堂摄政王的心思若能这么好猜,就不叫摄政王了。
弄月敛了心思,同情地看着马车内惊慌害怕的女子,但愿沈姑娘在天悦楼不要出事才好。
沈嘉仪并不知这些,她反手牢牢地抓住弄月,好像抓着救命稻草,睫毛颤抖着,声音也透着惊慌:“弄……弄月,进了天悦楼,要……要做什么?”
是伺候那些色不怀好意、令人作呕的男客么?
她还不如去死了……
弄月张了张嘴,想起顾承霄的吩咐,忙道:“姑娘不必担心,咱们来此处只需待在房中歇息,只要不出门,不会有他人来扰。”
“恩。”沈嘉仪神色稍定,默默抽回了手,僵坐在一旁不再说话。
挷子响了四声,天悦楼内舞乐声渐渐停了,紧接着传来的是一声声男女的调笑和急促的喘息。
沈嘉仪听得耳根子都红了,慌忙接过弄月递过来的面纱戴上,颤巍巍地下了马车。
一阵夜风吹来,吹起她一袭月白衣衫,月沉似水,银辉落在她瘦弱的娇躯上,莫名有一股出尘的仙姿。
她站在天悦楼前,抬眸盯着那块代表着奢华的牌匾,出神地看了半晌,终于还是抬步走了进去。
索性接客时辰已过,妓子们与男客们调笑够了,早已进房去行那脸红心跳之事,那些没有客人的女子知道这个点再无人来,也进了房中歇息。
过道里空空荡荡,除了时不时从各个客房里传出的一声声喘息与露骨的调戏,再无其它。
沈嘉仪低垂着头,跟着弄月的脚步匆匆前行,她现在只想快点到自己的居住之所,好好待在里面再不出来。
可偏偏事与愿违,一只穿着火红舞鞋的脚悄无声息地挡在她的面前,沈嘉仪“啊”地惊呼一声,被拌得往一侧摔去。
弄月走得不远,听到声响,赶紧回身扶住她,抬头对着面前穿着暴露的红衣女子怒目而视:“姑娘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宫笛低低一笑,那柔媚的声音简直能把男人的魂勾走,她斜斜靠在栏杆上,露出腰间大片白皙的肌肤,上上下下打量了番一身白衣的沈嘉仪,“新来的?”
沈嘉仪心底泛上一阵耻辱,眼圈慢慢地红了。
“哟,气性还挺大!既然来了这儿,就少拿出贞洁烈妇的派头,谁不知道这里是卖什么的。”宫笛讥笑一声,蛮横地抬手去揭沈嘉仪脸上的面纱,被弄月挥手挡开,“滚远点!”
宫笛不怒反笑,她摇着手中的扇子:“遮遮掩掩的做什么?这张脸不迟早要拿出去取悦那些男人么?”
“放……放肆。”沈嘉仪美目圆瞪,气得颤声反击,话刚出口,她猛然想起自己再也不是永安侯府的嫡女,而是一个被摄政王送入青楼的妓子罢了。
她脸色一下子白了,慌忙退后几步,躲在弄月身后不再出声。
宫笛在天悦楼已有三年之久,见惯了那些刚来时小姑娘的反抗模样,嗤笑一声,鄙夷道:“先别急着说放肆二字,等你接的男人多了,便可比较比较哪个男客在床上更放肆一些。”
说着,不等小姑娘色变,宫笛便极快地出手,抓住沈嘉仪的肩膀,迅速将人带到了楼中间的献舞台上。
弄月一惊,正要出手,忽觉身前一股强大的气流袭来,她被死死地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此人武功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