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慕容栩和玉羊闻言,连忙一同转头,看向场内的景玗——自打场上飞雪飘扬伊始,他的确是站在原地没再动过。玉羊心中猛地一沉:难不成这世上还有什么恐雪症之类的心理疾病,偏偏会在他身上发作的吗?
“怎么之前从来没听说过?你们不是每隔三年都要去玉山雪峰中扫墓的吗?”见景玗始终站在原地不动,慕容栩也急了,转身拉过休留追问道,“他到底是怎么个讨厌法?要怎么破?你赶紧告诉我们前因后果!”
“我也不太清楚,师父从来没告诉过我为什么,我只是……从他的日常习惯中判断出来的……”休留被慕容栩一把扯住前襟,当下也有些慌乱,“除了去玉山扫墓以外,只要是下雪的天气,师父就会闭门不出,不得不出门时也会尽量避免接触雪……当年我觉察出这个习惯后,也只告诉了家里少数几个佣人,让他们打扫院内积雪勤快些……但师父为什么厌恶下雪,这我也确实不知道……”
场上的局势因为猝然而至的飞雪和景玗的静默,一时间便陷入了某种奇妙的气氛之中——景玗仿佛雕像般岿然不动,对面的罗先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正犹豫着要不要出手替景玗解围。而眼前的七名清玄门弟子,已尽皆面带狡黠的笑容,向景玗步步围拢而来……
待清玄门众人行到距离景玗十步以内时,却听得场上发出一声冷笑——景玗此刻恰好背对着凉棚内的慕容栩玉羊等人,故而只有清玄门剩下七人和罗先看到了他此刻的表情:那笑容令罗先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浑身汗毛根根竖起,怀中的四蛇也仿佛通灵般地紧张骚动起来……自他认识景玗以来,他从未见到这位面冷心善的师兄露出如此杀气四溢的表情,如果说神情可以改变周边的温度气氛,那么眼下的比武场内,可以说一瞬间从飞雪飘零的初冬天气,降到了冰封三尺的数九寒冬。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景玗的冷笑传遍了整个赛场,场内观众的注意力已经齐齐从刚刚激烈交手的罗先与“印天十三司”身上转到了举止诡异的“白帝”身上。待笑声停歇,正对景玗的七名清玄门弟子忽然不约而同地开始后退。景玗手中的赤霄刀动了动,刀身被主人激发而出的内力所震,发出喑哑低回的刀鸣。
“不知道缘由就敢在我面前呼风召雪,不得不说,胆气十足啊。”伴随着每一个字音落下,景玗单手提着赤霄刀,反朝着清玄门众人踏步而去,“为了酬谢你们的良苦用心,我便让你们……见识一下我景家刀的真髓好了!”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令整个比武场观众席都陷入了静默之中:偌大的赛场内,一时间便只剩下了清玄门场内弟子呼天抢地的惨叫声,景玗一人如下山饿虎般径直扑向了四散的清玄门弟子,手中刀仿佛迅雷霹雳,所到之处血肉飞溅,惨呼迭起,宛若刀兵地狱……“印天十三司“已经彻底散作了但求自保的无头苍蝇,而他却如扑雀的鹞鹰、逐羊的猎豹一般,乐此不疲地追赶着每一个逃跑的对手,刀起刀落,如入无人之境。
虽说比武已经变成了单方面的残忍屠杀,但在围观的众人眼里,因着持刀者是景玗,竟然连这血戮杀伐也变得莫名优美了起来——为了避免被血污溅染,景玗今天穿的是绛色长袍,那白发绛衣的身影在玉羊心中,不知不觉地便与某种名花渐渐融合了起来……没错,牡丹,这个男人就像是血泊中狂放盛开的牡丹一般!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他的白发黑刀、绛袍玄裳,无一不像是古诗词中盛赞的花中之王墨玉牡丹!只因为持刀之人是他,他手中嗜血的刀,连带着飞溅的血都变成了花瓣上泼墨般妖冶的色彩……这个盛怒中的男人,此刻正用狂烈的杀意与绝美的刀法,在收割着场中的人命与场外的人心。
于场外看来绝美的刀法演绎,其实于场内来说几乎只有一瞬,开场至今不到半炷香的工夫,还留在场内能站得住的清玄门弟子,便只剩下了最后一人——其余不是已经蛇毒发作在场边抽搐,就是抱着自己的残肢断臂在沙地上翻滚,还有一些,则已经彻底断了生息,化作赛场中央惨烈而无声的背景……
看着依旧面带微笑款步走来的“白帝”景玗,这最后一名清玄门弟子已经吓得忘了求饶,他哆哆嗦嗦地拿着剑亦步亦趋,景玗逼近一步,他就倒退三步,直到自己被一具同门的尸首绊倒,这才丢下剑抱住脑袋,扯着嗓门尖叫起来:“不要……不要杀我!我投降,我认输!求求你们不要杀我!我……我再也不敢了!”
眼看着脚下蜷缩成一团,狗一样嚎叫乞命的对手,景玗脸上现出一抹鄙色,从袖中掏出一块绢帕,拭了拭赤霄上残留的血迹,对场下噤若寒蝉的清玄门弟子道:
“回去告诉你们廖掌门,今后如要再比,便将心思放在场上,倘若还是冥顽不灵,肆意妄为,他们……就是你们所有人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