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估计还是谎话好听些。”雪衣眯了眯一双好看的凤眼,压低了声音道,“谎话就是——姑娘太过轻贱自己了,以奴的眼光来看,姑娘与侯爷实为良配!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再没有更合适的姻缘了。”
“……那实话呢?”玉羊心知雪衣是在揶揄自己,却也不恼,只是摇了摇扇子假装驱赶蚊虫。雪衣见玉羊无甚反应,略顿了顿,吐出一句:
“实话是……姑娘心里有侯爷不假,却也有些旁的心思……”
这话一入耳,唬得玉羊差点把手里的扇子给扔出去——只见她好不容易接住脱手的扇子,又连忙伸出手去,揽住雪衣的同时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雪衣从玉羊怀里挣脱出来,咯咯直笑:“这么紧张做什么?屋子里又没别的人!便是屋外有听哨的,原本我们俩说着小话,却是无甚动静,姑娘这么一闹,倒反惹人注意了!”
“诶,我这是在天虞城里吓出后遗症来了,对不起啊。”玉羊放开雪衣,重又坐回到蚊帐以内,然而吭哧了好一会儿,却还是忍不住向雪衣求证道,“真的能看出来?有那么明显吗?”
“旁人能不能看出来,奴是并不知晓。”雪衣也坐回到床沿边,拾起被玉羊掉落的团扇,轻轻摇晃道,“可奴跟着姑娘行了一路,却是见离这长留城越近,姑娘的眉眼便愁得越紧。姑娘没有娘家人送亲,犯不着演那些哭嫁的戏码,所以奴便知道……姑娘心里的确是有些未了的心思,而这些心思,便是连与侯爷成亲这般大喜……也掩不过去的。”
听了雪衣推心置腹的一番话,玉羊的表情却陡然沉寂起来。雪衣以为玉羊放不下的是应家庄满门被害的悬案,连忙上前扶着玉羊的胳膊,柔声劝慰道:“若是为了宗老爷和老夫人的血仇,姑娘尽可放心——宗老爷是陆老舵主和宋老教头的结义弟兄,他们二老定会竭尽全力,还姑娘全家一个公道!如今侯爷也是您的倚靠,集两家之力,要查出真凶来,必不是什么难事的。”
“不,我想的不是这个……过去的事情,我大半都想不起来了。”玉羊低垂双眼,兀自呐呐道,“雪衣,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有办法,可以让更多的人不挨饿受冻,不为发愁生计,不被权贵折辱欺凌……但过程会非常困难,甚至有可能几辈子都无法达成所愿!那我……到底该不该做下去呢?”
“姑娘……生来该是地龙会的人!”雪衣紧盯着玉羊的双眼,一字一顿地郑重道,“‘以微末身首,可解万民之倒悬,此生之大幸也!’这是大娘子先父碧鸢先生留下的话……姑娘若有此志,放手去做便是!横竖如今尚未成亲,也无父母长幼拘束,又有我们从旁撑持……姑娘又有什么可以犹豫的呢?”
“是啊,干嘛要犹豫呢……这不还没成亲呢嘛!”听了雪衣的一席话,玉羊茅塞顿开,当下扬眉道。雪衣的话提醒了她一个事实:自己想做的事情,是对万众有利的好事!即便无法靠开饭店来赚取第一桶金,通过商业方式改变昆吾国人的思想,但并不意味着就不能另想办法迂回前进——更何况现在自己还有了地龙会的支持,还有了“乡侯夫人”这一层虎皮……若是不趁机拿来利用一下,是不是有些太浪费了?
“雪衣,别等他们发话了,去叫人把车卸下来,然后陪我去别院四处走走。”玉羊打定主意,当下蹬上鞋就要往屋外去。慌得雪衣一把将她拉了回来,迭声道:“我的小姑奶奶!您还没穿好衣服哪!这光天化日的,你就穿这一身出去……可是要侯爷将这院里的老老小小一并打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