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他退开,心满意足地说:“我回家咯。”
江语用拇指摸摸他嘴唇:“你这段时间背着人在忙什么?”
李听舟也不避开,只抓着他手腕贴着自己,笑说:“不告诉你,这是我的秘密。”
出乎意料地,江语没接这语气类似玩笑的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看得李听舟有点慌,最后低了低头。
“唉,我不知道怎么说。”李听舟垂眼,小声说。
“没关系。”江语应,“记得随时找我就行。”
李听舟点点头:“你抱抱我。”
江语挪了一下身子,将人搂进怀里。
“江语,”李听舟依恋地蹭了蹭他脖颈,瓮声瓮气地说,“你以前跟人谈恋爱,是不是一段时期只有一个人,绝对不跟其他人有关系,但是玩够了就立马说分手的?”
“是。”江语坦然地应,“我以为你知道我的。”
“我知道,我就是再问问。如果没感情了,或者感情变质了,最好就不要了。”李听舟说。
“我也是这样想的。”江语说。
这话不挑开还好,摊开之后李听舟猛地一阵鼻酸,在这别扭的搂抱姿势中,他忽然觉得这是他跟江语唯一像的地方。
“所以万一有一天……”他小声说,“我会不要你,或者你会不要我,要不就是我们同时不要对方。是吗?”
江语没开口,只是将他搂得更紧了些。
李听舟闷闷地笑起来,说:“这样腰好累。我回家了。”
江语闻言松手,李听舟低头看着自己膝盖,最后问了一句:“你说你在上海突然没力气了,现在找回一点了吗?”
“我走了。”还是没等江语回答,他笑着开了车门。
江语静静坐在车里,看着他下了车,背影消失在一丛只剩枯枝的三角梅背后。
半晌,钟延来了电话:“哥,出事了,江果跟汪磊卖矿给黄三金,卖到一半想反悔,黄三金不干,狠赚了一笔,谁知道汪磊回头就搅黄了他一桩生意,两边杠起来了。”
“江果呢?”江语问。
钟延:“也就跟着汪磊吧,要不他也不能做什么。语哥,这事情咱们得有麻烦吧?”
江语点了烟,闲闲地说:“再麻烦能有什么麻烦?事情都是他们自己做的,谁拿点证据出来说消息是我放出去的?”
那头问:“你怎么就这么相信潘婷婷?”
“我看人不会错。”江语说,“没事,你处理好手上事情就过来吧,我跟梦姐的朋友也联系好了,想走的工人年后拿着介绍信去找场子。”
就在江语打电话的时候,李听舟走到了小区的自助快递箱边,扫码拿了文件袋,四周正好没有人,他往后一退,靠在了柱子上。
接连抽了三支烟才朝家走,出乎意料地,李著竟然在家。
李听舟在门厅处揽着考考朝里看,李著低头看手机,根本没注意到他回来了。
待了一会儿,阿姨从厨房出来,问:“听舟回来了,饿不饿?姨给你做点吃的?”
“不饿,谢谢姨。”李听舟笑笑,也没跟李著打招呼,直接上了楼。
慢吞吞地洗了个澡,给江语发了条消息,磨磨蹭蹭在屋里转了两圈,李听舟才坐到窗台上,打开文件袋。
里面是一叠照片和几份文件,他先拿出照片,一张一张仔细地看过去,越看呼吸越重,到最后脑门处都在发着凉。
照片基本可以分成两份,分别是这段时间李著和白兰的行迹,夫妻俩可能都没想过会有人来查自己,因此得到的信息格外多。
双方什么乱七八糟的混乱情/事暂且不说,最让李听舟惊讶的是,同一个女人出现在了夫妻俩的交际圈中。
而且那女人李听舟已经见过不止一次。
剩下来的文件都是股权分析一类的东西,内容涉及好几个公司,调查的人像是怕李听舟看得烦,还额外附上了一张总结。
总而言之就是,现在李著名下的公司基本归白兰所有。
原来近处曾经酝酿过一场暴风雨,但是从始至终,李听舟只是摸到过生活的一只袍角。
在他收到艳照的时候,比那难堪千百倍的东西兴许从无数人手上经过,刚开始李著以为只是个小插曲,没想到这是他败亡的前奏。
在床上枯坐了很久,李听舟掏出手机,给白兰发了一条消息:“妈,你爱我吗?”
等了一会儿,那头回复了消息:“妈妈爱你。”
白兰要是问一句“你怎么了”,这声“爱”说不定还可信两分。
李听舟自嘲地笑笑,把东西塞回文件袋里,收拾好书包,下楼的时候李著已经不在客厅。
“要去哪儿?”阿姨看到他换鞋,诧异地问。
李听舟垂着头,低声说“不知道”,两秒过后抬头看阿姨,却笑着应:“我还有几本书在学校,今天先回去住。”
出了门,李听舟没开车也没骑摩托,就那么顶着碎雪,一路朝着北面走。
拿出手机想给江语打电话,号码一翻出来又犹疑了,正想揣进兜,成新意忽然打了过来。
“干嘛?”李听舟没好气地问。
成新意没像往常那样跟他呛,反而沉默着。
李听舟有点诧异:“怎么了?”
成新意:“白天见到就想跟你说的,拿到北京一个传媒公司的offer,明远哥都帮我打点好了,说过了年就能去,先实习。”
“这不是挺好?”李听舟开心地说,“你早先不就……”说到一半反应过来,问:“你还没跟舒大哥说?”
“没说。”成新意闷闷地应,“不敢说。”
李听舟想了想,劝道:“你直说也没事啊,舒大哥那么通情达理,说不定以后还跟你去北京的。”
那头久久不说话,李听舟也就沉默下来,半晌听到一句:“小舟子,我有时候觉得我太自私了,占有欲又强,不管不顾把人拴在身边,结果现在自己又要走,每件事都总让他跟着我跑。”
“话不是这么说的,你们俩本来就是互相迁就,你为他做了那么多的,我们都看在眼里。你这么喜欢他,他也这么喜欢你,”李听舟干巴巴地补上一句,“暂时异地也不是什么问题。”
说到这里,那边忽然转了话头:“你在哪儿呢?风这么大?”
李听舟四下看了看,不经意间走到了半江的堤坝上,再往前走就能看到酒吧街,天快要黑透,水面上映着两岸的灯光,他低头望着江:“在我房间,开着窗的。”
“吹你的风去吧。”成新意说。
李听舟撇撇嘴,骂了句“滚”,挂电话。
揣着兜在河边站着,不知不觉周遭彻底入了夜,懒懒散散地想着事情,李听舟决定先回学校,寝室早就没人,足够安静。
决定是决定了,却又抬不起腿来,寒风里,他错觉自己脚下已经长出根须,从此永远都动弹不得了。
手机在兜里震动两下,过了好半天,李听舟才慢吞吞地摸出来,看到江语问:“冷吗?”
李听舟不作他想,用冻僵的手指在屏幕上戳:“还行。”
等了半分钟,江语回复:“过来我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