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晚膳,景华宫依旧烛火通明。
芙笙被祝蓁宜强行拽着带到宫殿前,这挑事的小女子无论如何也要见父皇一面。米公公见了芙笙欲言又止,又念自己平日里受过祝蓁宜不少好处,便低头哈腰进殿禀报。
他抬起头,分明望见原本晴空万里的蓝天忽聚集许多乌云。
这天,怕是要变咯。
琉璃宫中,芙笙听闻林贤妃要郑太医为自己把脉便觉不妙,不曾想事情竟能闹到景华宫。
郑太医把完脉后,一跪不起,任凭林贤妃怎么问都问不出个一二,只道此事必要禀报陛下,由陛下定夺。
“皇姊莫非真是装病?”祝蓁宜逮到好机会,自然要抓紧利用。
林贤妃未立刻应答,只绕着弯子问了郑太医几个问题:“三公主康健否。”
“三公主万金之躯抱恙,病情虽稳定下来,然仍需警惕。”
“三公主除了心疾,还有另外的病症否。”
“回娘娘,三公主的其他病症皆由心疾而起。”
“三公主一直由叶太医诊治,定是非同一般的心疾吧。”
“回娘娘,三公主的心疾稀世罕见,确非常人能医。”
祝蓁宜巴不得芙笙被发现得了怪病被赶回沁芳园,她听完郑太医的话,忙不迭拽起芙笙的手腕:“既然要禀报父皇,那就去景华宫说!”
自来到宫中,芙笙仅在宴上见过祝靖一面。她轻抚胸口,紧张地发怵。
芙笙被郑太医的话吓到了,她自知的心疾非常人能治,但既然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父皇应当知晓。可若当真是什么瞒着父皇的怪病,该如何是好?
会被赶回沁芳园吗?
那她岂不是再见不到三皇嫂三皇兄……再见不到……
不行,她决不能任凭祝蓁宜裁决。
米公公笑着走出来:“四公主、三公主,请。”
祝蓁宜昂着高贵的螓首,率先迈入景华宫的大门,她后背挺得如板直,一只脚方踏入景华宫,便对上一脸甜美的笑,捏着嗓子喊了声:“父皇~”
景华宫的龙涎香扑面而来,晕了芙笙半刻。她强行晃晃脑袋,便见祝靖一手撑着额头坐在龙椅上,微眯着眼,身前案上的奏折仅有几本。
看样子,他如今连政事都懒得处理了。
望见芙笙,祝靖没来由地一颤,换了个姿势。
二人行礼毕,祝蓁宜故作惊诧:“父皇,真真是怪事。今儿郑太医在琉璃宫为母妃号脉,赶巧皇姊来了,母妃好心命郑太医替皇姊瞧瞧,这不瞧倒罢,一瞧……父皇,郑太医如今,都惊得说不出话了。”
哪有那么严重,芙笙镇定道:“芙笙本就有心疾,多年来唯有叶太医为芙笙医治,郑太医头一次为芙笙把脉,自有些紧张罢了。”
祝蓁宜哼哼几声,扭头瞥了眼郑太医:“郑太医,如今身在景华宫,还不快快禀报?”
郑太医惊得直哆嗦,他欲言又止,小眼睛扎巴扎巴瞟米公公。
米公公会意,把耳朵递给他,方听他絮絮叨叨几句话。
对自己的病情,芙笙实则也不甚了解,她秀眉微皱,见米公公小碎步跑到祝靖耳边说了什么。
“嗯。”祝靖长叹一口气,毫无惊讶的神色,反而每每望向芙笙,均坐立不安似的频繁换坐姿,“人带下去吧。”
“是。”
米公公低头下了丹墀,拍拍郑太医的肩,放轻声音尽量显得温柔:“郑太医,宫里的差事辛苦,你许是累了,陛下放你一个月的休沐,你且回家乡看看吧。”
裙角在手中被紧攥成一团,祝蓁宜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模样。
郑太医惶恐,忽“噗通”跪下,忽然醒悟了似的,额头生出密密麻麻的冷汗:“谢陛下!”
“父皇?”祝蓁宜扭头见郑太医退下四品太医的帽子,双眼通红地退出去,临殿门口还紧张地被绊了一跤,竟没想什么事都还没发生,这场闹剧就结束了,“父皇!皇姊的病……”
不可能,父皇向来是最最宠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