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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我惦记了一个人三辈子(1 / 2)


芙笙留在萧元的屋中已近两个?时辰,桌案边的檀香换过几颗,茶水也?翻热过几回。

她伏在床头?,趴在他身边,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只静静聆听他沉沉的呼吸声。

一起一伏,徐徐缓缓……

月上三更,她竟不觉得困。

脑子里的记忆乱糟糟的,她似乎想起一些自己两辈子都从未经历过的事。

那个?当了皇帝,风光无双,却还每日□□沁芳园的少?年。

那个?举起反旗,驰骋疆场,却在大火中救了她的少?年。

还有?眼前这个?,总默默在她身边念话本给?她听的少?年。

三道身影渐渐重合,她强睁着眼眶,却还是留不住氤氲水汽。

她想,一个?人,为何能如此执着呢。

床上的少?年,衣襟微敞,壁垒分明的胸膛起伏,告诉她他还活着。

也?许这是萧元重生以?来睡得最?久的一次,芙笙本以?为他能一觉睡到天明,却不料长期少?睡的他,还是本能地苏醒过来。

她忙拭去不知为何落下的泪,起身为他倒了杯热茶。

“你累倒了,”扶起萧元,她将一杯温茶塞到他手里,“裴瑜哥哥让你多加休息。”

他的嘴唇有?些干裂,看向她的双眼眼底赤红,颇有?几分野气。

他怔忡着捏紧杯子,沙哑道:“夜深了,你不可多熬,去睡吧,唤阿星来。”

“是我自己要?留下来的。”芙笙无视他的驱赶,拿起一旁洗净的帕子,要?为他擦汗。

她的手方抬起,萧元便撇开头?,往后挪了挪,玉面神色莫辨:“我已无大碍了,你去睡吧。”

他一苏醒,竟又?开始躲她了。

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在心头?蔓延开来,芙笙收回手,颇有?几分委屈,脸色都黑沉下来。

缄默片刻,她的手指不停绞着衣袖,方开口问他:“萧元……你为何,老是躲着我,却又?接近我呢。我真不明白,你究竟对我……”

欲言又?止,可意味传达到了。

少?年如扇的睫毛轻颤,静静望向她。

一双均是茧却温柔的手忽抬起来,轻轻放在她的面颊。

芙笙一抖,被定住了似的挪不开,一张脸透着薄红。

他一回又?一回,柔软的指腹描摹她的样?貌,深深刻在心底似的。

她靠他太?近了。

上辈子,这辈子,从未如此近。

屋子里只她们二人,他好像回到了遥远记忆中,最?初的黄金年华。

他太?想保护她,所以?不能忍受咫尺之距。

哪怕她接近一点点,他的理智都会灰飞烟灭。

龙潭虎穴红颜冢,果真属实。

“萧元?”芙笙避开他的手,心书翻得乱。

不舍地收回手,萧元紧靠在床头?,下巴微扬。他闭上眸子,竭力去回忆那些他每每翻开均刺痛心脏的过往:“笙儿,也?许你不知道、不记得,但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件事,都是我真真实实亲身经历过的。”

芙笙讶异地望着他脸上与年龄不符的沧桑:“我想听。”

“那一世?,我为了替父王沉冤昭雪,终在筹谋将近十年后举旗谋反,于十九岁那年成功夺下天京,建立新朝。”

少?年气盛,恃才傲物?,眼底进不得沙子。

萧元统驭有?方,大军浩浩荡荡过境,直逼天京皇城,在血洗了祝靖手下最?后一队人马后,直入皇宫。

他活捉了祝靖,这个?害他的一世?忠良的父亲背负骂名的昏君,还斩下对他破口大骂的祝蓁宜那高贵的螓首。

他想起幼时母亲对他说的话,想起了那个?虽未曾见过,却在他年幼时期占有?特殊地位的人。

彼时父亲母亲的仇都报了,他应去看看这个?小偷。

处理了一应琐碎事宜,他甚至一刻未歇便风风火火地驾马往沁芳园而去,一路疾驰,连铠甲上的血都没来得及擦。

他偏要?这样?满是血腥气地去见她,去吓她一吓。

少?年血气方刚地一跃下马,举剑割了门?口侍卫们的喉,踏着重步迈入沁芳园。

彼时沁芳园的梨花方结出花骨朵,尚未开放,一地的翠绿春色。

流云见到来人吓得腿一僵,还未呼喊一声,便胆小地生生晕过去。

他唇上带着一抹揶揄与调笑,牛皮烘烘地闯进满是梨树的庭院。

院内安静地出奇,连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此刻都像是噪音。

女子静静躺在竹榻上小憩,一身湖色长裙,如渺渺碧波荡漾开来。微风吹拂过她的青丝,又?拂过她白润却无甚血色的面颊。她的柳眉淡淡的,远远望去,如远山云黛。

她生有?一颗淡淡小痣,似因病痛哭多了,长在眼泪划过的下颚处,仔细凑近,方得隐隐察见。

就是她。

他笃定,她就是祝芙笙。

榻上的人疏眉微拢,倒吸一口清气,方睁开如水的眸子,恍惚坐起身来。她如瀑的长发随意地半盘在脑后,有?几缕碎发自额边落下,徒增了几分憔悴。

她抬起微红的眸子,盯住面前的少?年人许久。

他以?为能看到高贵又?凛冽的三公主对他三跪九叩,能听得她一句山呼万岁。

对方轻笑一声,毫无顾忌地问:“你就是新来的皇帝?”

这轻飘飘的话听着,跟“你就是新来的倒夜香的?”竟一个?滋味。

好像皇帝经常换,今天你做完轮到我家似的。

“要?杀要?剐,随你便吧,我在沁芳园待太?久,这人世?间,也?没什么可留念的。活这一世?,早就腻歪了。”芙笙拖着沉重的病身,竟连坐直身子都吃力。她艰难地撑起胳膊,硬是站住了。

如同一棵绿草,在大风中摇摇晃晃。

连个?礼都不行。

“朕怎么会让你如愿以?偿?”少?年人冷哼一声,眉梢欲扬未扬,方才那一同冲天气势早就不自觉地弱下来,“既然?你想解脱,朕才不会轻易成全你。”

给?了你一颗心,你竟活成这个?样?子,真真浪费。

少?年人流氓似的于石桌边撩袍坐下:“有?什么能招待我的?”

芙笙敛目想了想,方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递上来。

萧元接了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放了四块桂花糖。

真寒碜啊……

他拿起一颗纳入口中,齁甜。

“你这糖怎么如此甜……”

噗通!

身前弱柳扶风的人忽软倒下来,她扶住竹榻,脸色惨白,呼吸乱得不得章法。

“你怎么了?”心跳漏了一拍,萧元不顾手中的桂花糖掉落在地,一个?健步上前,接住她瘦弱的手臂。

“流云……流云呢?”芙笙茫然?地看向他,她揪住领口的手都红了,“药……”

心头?竟扬起一丝慌张,萧元跑到门?口,掀开晕厥的流云,在她腰际发现?一个?荷包,里面装有?一白色瓷瓶。

“是这个?吗?”他匆忙跑过去,将里面的药丸悉数倒出来,恨不得全喂她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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