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辰挑起眼梢,不疾不徐接道:“你以前常讲的,说话是门艺术,要做到起转承合天衣无缝非长久练习不可。”微顿,燕辰轻轻笑出了声,笑声并不低沉,却也不甚清亮,如同屋外洒落的雨水一般,氤氤氲氲,缭绕在姚凌云心间,久久挥散不去,“与寻公子在一起久了,近朱者赤啊。”
“那是,我多会说话。”姚凌云振振有词,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燕辰看着他,飞快地倾身前靠,一个温柔的吻,落在了姚凌云的额头上,非常得轻,也非常得快,转瞬坐回。
姚凌云下意识抬手摸着额头,双平日惯常懒散通透的眼睛里,依稀捎上些许羞涩,而后便是刻意为之的谴责,瞳孔明亮地闪动着,一脸欲笑不笑的样子。
燕辰坦然受之,食指轻轻敲击着棋盘,认真道:“该你落子了。”
姚凌云垂目看了下:“这盘残棋,黑子可谓占尽优势,大殿下,你确定要这样下吗?”
燕辰点头:“无妨,既来之则安之。”
姚凌云挑了挑眉,随手落下一枚黑子,道:“输了可别耍赖。”
漫然泰若的声线,却又透出一股洒脱,落在棋盘上的棋子亦毫无章法,燕辰捏起一颗白子打着转道:“黑子虽已占尽优势,可在这盘棋局上,随意落子,非是上策,寻卿可知傲者多败?”
姚凌云丝毫不以为意,道:“总不能让一人将所有的优势全部占尽?所谓盛极必衰,棋之道,双方有来有往,方得其中乐趣。”
哈,燕辰轻笑一声,落下一子,抬眸,道:“这一次要换我对你说了,输了可别耍赖。”
微雨稀疏,淅淅沥沥,聚集多时的小雨滴,仿佛终于不堪重负一般,从屋檐上掉落而下,在地上滴溅开来。
时间在无声中流逝。
而棋盘上,厮杀正烈,白子后来居上,正悄无声息地蚕食着黑子。黑子起先聚集的长龙,因一子之误,被白子彻底截断,困居一角。
姚凌云干脆放弃了这大半江山,欲从另一个面卷土重来,但终究是晚了,无力回天。
“如何?”燕辰放下白棋,低声笑问。
姚凌云黑子在手,敛目沉思,黝黑的棋子衬得他的手如玉温润,很是好看。
疑问入耳,从对方的语气中,姚凌云能听出燕辰问的这句话只是顺口一调侃,并非认真相询,然点破未免失趣,便从善如流得答了一句:“未至终盘,一切仍未可知,殿下此时定论未免过早。”
“哦?那本皇子就看寻卿还有何高招了。”
然没等姚凌云再度落子,门外姚孟轩冲冲闯入。
一脸惊骇,前所未见。
南方八百里急奏,快马传回京师。
湖广两地突发大水,淹地三百里,不过短短几日时间,便有无数百姓在大水中活活冻死。
一纸急奏,犹如倒入热油中的一勺沸水,整个东都,都为之躁动。
寒冬大水,闻所未闻,举国皆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