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顾云清显得神采飞扬。
两人出门,顾云清招手带上自己的小厮,顾云清的小厮叫冬儿,曹暨的小厮名唤春儿,绝对不是偶然巧合。实在是两人自幼混在一起,一个到了年纪要找小厮了,另外一个也吵着要,这么着两个名儿一个路数,就没什么稀奇了。
两人从侧门走出去,遇到了拦路的家丁。是了!今日顾大将军回府,此刻正在陛见。顾云清和她娘一直养在他外祖靖边侯身边,这会子她那个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几次的爹要回来了。
那家丁对着顾云清弯腰道:“六郎君,大将军得圣人召见,等下就要回府。请郎君随小人回府。一家老小等着郎君和夫人。”
顾云清呵呵一声:“知道了!我等下跟我阿娘一起过去,阿暨,我们走!”
“郎君要是不回去,小的无法回禀将军。”那人弯腰对着顾云清说道。
顾云清转过身去,走到那个家丁面前,带着有些可笑的口气:“这个事情你回去禀小宁夫人不就行了,怎么回禀将军,她会不知道?”
曹暨走到她身边,勾着她的肩膀:“刚才还说我磨叽,你再磨叽就晚了!”冷眼看着那几个家仆,前世里这可是一个关键节点,此刻要是云清回去,那是要丢掉半条命的。
顾云清被曹暨勾着往前,完全不理会那几个家丁,勾肩搭背哥俩好地向万花楼出发。
不得不说哪怕从唐末开始混乱了一百多年,长安到底是京城,太平盛世是繁华昌盛,而现在这种就是歌舞升平。出了这四城门,用不着两百里,那便是战火连天,饿殍满地。
万花楼就是这样粉饰太平的所在,里面的姑娘,日出献艺,日入献身。
白日里,交个十两银子,上楼找个雅间,点上一壶茶,一个姑娘能陪上一下午。
一到那红彤彤的灯笼亮起,白日里一下午十两银子的姑娘,此刻就是百两甚至千两一霄,也自有人去。
可见这世道之上懂得欣赏雅趣之人太少,而重身欲之人太多。他们还年少,钱财不多,那便装个风雅,来听个曲子。
万花楼里的姑娘各具特色,能歌的堪比大唐歌妃,能舞的尤胜汉室飞燕,还有那专攻特殊技艺,只在晚上出现的胡姬。
小春娇是江南来乐姬,善弹琵琶,十指纤纤,一手按压弦,一手拨弄,珠落玉盘的琵琶声,伴随黄莺出谷的歌声。
唱词乃是白乐天的忆江南。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那软糯的声音仿佛当真将人带往江南,一曲罢了,顾云清一招手,让那姑娘走过来,她垂着头,睫毛纤长,桃腮粉面,如这三春里的娇花,羞羞答答地坐在了顾云清的边上,顾云清将她一把搂住,挑起她的下巴,用食指划过她的嘴唇,一抹口脂印在了云清的手指上。
曹暨看着她贴在小春娇的耳边,带着浪荡的声音:“我从未去过江南,不知那江南是否如这词句里唱地那般美妙,不过看春娇的容颜就知道江南定然是美妙至极!”
若非前世自己亲自替她换了衣衫,就是打死他,都没办法相信,眼前这个调戏着小春娇的纨绔,会是女儿身。可见不是自己眼瞎,而是云清扮男人扮的太成功了。
“奴也不曾见过这般美景!”那小春娇推开了顾云清的手说:“奴,家在杭城,父兄皆战死,只余妇孺在室中,侄儿年幼嗷嗷待哺,阿母无奈,将奴换了十两银子,换上半月口粮。”
这下子让还想演一会儿浪荡子的顾云清静默了,这么一个姑娘不过是他们的一顿茶钱?想起外祖说这个世道不知道何时结束,他们这样的豪门大家也已经只剩下祖孙三人,外面就可想而知了。
做这一行的最是会察言观色,见顾云清脸色沉郁,那小春娇连忙说:“郎君恕罪,是奴不该说这等话,让郎君不高兴。”
顾云清回过神来,即便是做戏也是需要情绪的,小春娇那一句话无异于冬日里的一盆冷水。总觉得自己若是再拿她调笑跟禽兽何异?
再好的兴致,此刻也破坏殆尽。她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放在桌上道:“行了,我不怪你!不过今日却被你败了兴致,走了!”
曹暨摇头,她还真当自己是男儿了?还败了兴致?他跟在她身后。
顾云清快步下了楼梯,楼梯转角边上有一排座位,是随从坐的地方,春儿和冬儿跟上来,顾云清刚要从正门出去,被曹暨一把拉住道:“跟我走!”拉着她往内而去,穿过放置杂物的小间。
“你这是做什么?”
“从后门而去!”待曹暨回答她,两人已经从凌乱后边小门穿了出去,花楼就如同孔雀,只能看门面,不能看后边。后门出去又脏又乱,还有一股子难闻的味道,好好的大路不走,走这里做什么?顾云清看不懂曹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