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衫轻解,烟雾缭绕,偏室的弄堂里旖旎着芬芳的花香。
李京九正泡在一团烟雾里,露枝提着个箩筐往里倾倒着蔷薇花瓣,钟嬷嬷拿着皂夷给她打着沫儿。
“娘娘近日太操劳了,这花瓣浴是最能解乏的,娘娘多泡泡,晚上一准儿好睡。”
李京九却颇有些不耐了,伸手拨开厚厚的一层花瓣,露出泡皱的指尖来攀住木桶的外缘。
“这是什么时候了?王爷不回来了么?”
她知道这些问题一问出来准让下人们误会,起先她也不好意思直接问,可是现在真耐不住了。没得今晚见不到人,明儿怀王岳丈的手术可怎么办呢?
她是实在没得法子,也就顾不上自己的清高了。这问题一连问了三次,钟嬷嬷也应付不上来。
小鹅去传话那么久,这会儿也不见回来,大家心底都知道,多半是碰了钉子。
果不其然,正是露枝和钟嬷嬷不知如何是好时,小鹅就推门而入。
寒气吹进来,小鹅连忙合上了门,继而拖着步子走到屏风面前,垂头耷耳的。
李京九一看,心底答案已经昭然,但还是问:“话传到了么?”
“传到了,是洪儿哥帮忙传的。”
“怎么说?王爷今晚回不回来?”
小鹅慢慢抬了下头,目光触及李京九时,顿时又垂了下去。
“王爷今晚恐怕是不能来了。”她细着声回答着:“王爷今晚在照堂设宴款待了客人,奴婢去的时候,照堂的大门紧紧关着,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奴婢透着门缝儿都闻着了一大股酒气。”
众人一听,都很沮丧。
果不其然,王爷不肯回寒穆楼,是在与那人寻欢作乐,花前月下去了。
李京九淡淡“噢”了一声,满脑子都是明儿的手术泡汤的事儿。
难道她真要放病人的鸽子了?!
怀王岳丈的眼睛要是不能按时做手术,大概率会瞎掉的!
钟嬷嬷见李京九微低着双目,睫毛上湿哒哒的,眼圈在烟雾的醺弥下有些微微泛红,她从未见过李京九有过这样的神情,只当李京九是真的伤心了。
这一幕瞧着确有些可怜啊,嫁到端王府来无依无靠,婆婆厌她,与丈夫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感情。
如今娘家出事,她人微言轻,化解不得,盼着丈夫回心转意只是作为女人本能的依靠。
然而临阵了又杀出个“贵客”来,断了她所有的念想,这怎能叫人不绝望,不伤心呢?
钟嬷嬷心疼起她来。
结了两次婚,两次都所托非人。
要说以前,王爷对那些任王妃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感情,可也从来没在那些任王妃在世的时候另找过他人呀!这回是怎么回事?当真是李京九运气不好?
钟嬷嬷含着气问小鹅:“你打听到那贵客是谁没?”
小鹅也淤着气:“奴婢问了洪儿哥,洪儿哥不告诉我!”
小洪儿对小鹅有那种意思,大家都看得出来。什么人值得叫小洪儿对小鹅也堤防?大抵不可能是风月场上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红尘娘子,而是正正经经有来路的闺阁姑娘。
要是红尘女人倒也罢了,留不长。可若是正经姑娘那就有得一说,毕竟王爷还从未在一个女人身上连赖过两天。
钟嬷嬷感到事态严重,想进一步探清王爷的态度,于是又问。
“那小洪儿禀了王爷之后,王爷到底说了什么?”
小鹅避讳着半晌没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