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二人相对而坐。
这一上午,段素处理公务,元溪便安静的跪坐在一旁摆弄茶具,他一直不喜多言,今日更甚。
他等的是裴笑的消息,她亦是如此。这是这些日,她们之间少有的和谐宁静,也是她第一次与他想要的不谋而合。
过了正午,裴笑才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将一封书信递给他。
段素接过信,看着裴笑,会心一笑。
二人虽未言语,但也猜得出,他挂心的事已迎刃而解。
元溪低着头,认认真真的将新烹好的茶倒进茶盅里,递到他面前。
段素接过,尝上一口,满意的点点头,语气轻松:“学了半日,阿元这烹茶的手艺进步不少。”说完,斜身往榻上一依,将手里的书信递到她的面前:“喝了一上午阿元的烹的茶,倒真的有些乏了,你念与我听吧。”
听到这话,元溪与裴笑双双一惊。
她确实十分想要知道这封信里的内容,但却未曾想过他会亲自送到她的手上。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不该伸手去接。
裴笑上前一步,低声道:“主子,还是让属下读吧。”
段素双眸微闭,手上那么一松,那封书信已稳稳的掉进她的怀里。
“阿元还想让我等多久?”
点名道姓的一句话,他的态度已十分明显,裴笑只好极不情愿的退向一侧。
元溪拿起书信,在裴笑冰冷的凝视下打开,匆匆一瞥。
信中内容约四五来行,写信的人笔力苍劲,流畅自然,内容虽简短却也将事情的原委写得清清楚楚。
大致内容是齐王已到定州,信主也已安全脱身,接下来他还会继续留在定州,待时机成熟以报段素的相互之恩。
落款:孟皎。
这是一封投诚书,而孟皎这个名字她似乎略有耳闻,但到底是在哪里听过,却也想不起来了。
待确定完信中内容,元溪才缓缓开口:“某于定州得世子协助,死里逃生……”
......
听罢,段素坐起身子,接过元溪手里的书信,扔进一旁的炉子里,书信遇上明火瞬间化为灰烬。
段素再从桌子上拿起事先拟好的信递给裴笑:“你亲自去趟定州,将这封信交给孟皎。”
裴笑接过信,问:“主子当真要将这么大的功劳让给齐王?”
段素摇摇头:“不是让,是送。”
“属下不明白。”
段素一边将空了的茶盅递给元溪,一边起身:“齐王善疑,孟皎平白去投靠齐王,若咱们不替他送上这么一份大礼,他又如何能得到齐王器重。”
段素上前虚扶一把:“可我们对那姓孟的并没有过多的了解,真的要把这么大一场棋局压在他的身上吗?”
段素垂首,将目光落在元溪身上,一字一句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元溪手上一颤,那刚刚沏好的茶水四溅,手臂上立马红了一片。
段素脸色一沉,已疾步过去攥上她的手腕,出口时关心的言语已成了责备:“怎就这般不小心!”
元溪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正要抽回自己的手,他却死死的握着,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元溪微愣,一时间也忘了挣扎。
“还杵着做什么,拿药过来。”段素看了眼一旁的裴笑,呵斥道。
裴笑还僵在段素的异常举动中,听到这一声,立马风一般的冲向柜子。
元溪不是矫情之人,小小的烫伤对她而言不算什么,但真当他将药膏涂抹上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往后一缩。
小心翼翼上药的男人手上微顿,抬起头,一脸心疼的问道:“很疼吗?”
元溪迎上他的目光,竟温顺的朝着他点了点头。
段素脸色一变,看向裴笑:“快去请大夫过来。”
听到这么一声,元溪才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抽回手说:“世子爷似乎总是忘记,我自己便是大夫。”
听她这么一提醒,段素才反应过来,这已是第二次因为过于担心她,而忘记了他面前的这女子便是京都最好的大夫。
沉思片刻,将手里的药膏塞给她,低声道:“既然受了伤,便不必在这儿伺候了,我让裴笑送你回去。”
“不过是小小的烫伤,不用劳烦裴大人,我自己回去便可。”元溪拒绝着,已站起身来对他微微俯身,退了出去。
裴笑瞧着庭院里那渐渐消失的背影,终忍不住开了口:“主子对元溪是不是太过信任了,定州的事主子不该让她知道。”
段素收回目光,声音温润:“她想看,给她看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