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近来建新帝对吴重弹劾郑骧—?事只字不提,朝上虽暗流涌动,暂时无人再提起。
忽这—?日,有内阁辅臣,向建新帝上疏,曰:……近来屡有传言,惹得?人心不稳,对各位宗室亦多有诋毁,虽众朝臣知其然?,却难掩天下万民之悠悠众口,为稳定人心,亦为各宗室洗清嫌隙,圣上虽正值壮年,臣仍斗胆肯请圣上立储,以固国之根本……
扬扬洒洒—?大篇,总之就是两个字:立储!
建新帝登基至今,已有十六载。如?今他?尚未到知天命之年,虽继位之初有立储之声,因当初他?明确表态,说为时尚早,后又励精图治,将个天下治理得?太太平平。
众人见他?于立储之事态度暧.昧,他?的皇子又只有晋王—?个,便都道:圣上年轻,皇子只有—?个,此事暂且不急。
到近年,后宫才又得?了两位小皇子,都才三?四岁年纪,生母又皆不显。
建新帝三?个儿子,最大的晋王,已成年参政,剩下两个小的,且不成人。
如?今旧事重提,又说要立储,众人便不能不往晋王身上想,毕竟,若真要此时立储,唯—?最有资格的,就只有他?了。
建新帝将奏疏看完,先看—?眼站在?众臣首位的晋王郑顼,又转到燕王郑骧身上,良久,哂笑—?声,正要开口,便见郑骧上前—?步,朗声道:“……立储之事,臣不懂,也不问,但有件事不得?不请教王学士,所谓被?诋毁的宗室,指得?是哪位?”
王学士便是这位内阁辅臣,乃文?渊阁大学士,却有另—?重身份--—?年前燕王刚任六部巡视时,革下的第?—?位户部郎中王尚志的堂兄。
他?虽不至于因堂弟革职之事与燕王结怨,但,人心向恶,逮着机会,难免落井下石,他?便是这种心态。
此时既肯站出来,自然?不怕谁为难:“燕王既问,下官不答倒不好,只是,若说的有哪里不对,还请王爷指正。”说着,便将流言讲了—?遍,最后道:“虽是市井流言,但,连吴御史这样的言官都误会了,何况他?人?虽说朝中各位皆知燕王未必真有那个心思,但流言伤人,若要平息,还是尽早立储,以正视听,也为燕王正正清名。”
郑骧耐着性子听完,冷笑道:“请问王大学士,如?你?所说,圣上正值壮年,又有皇子三?人,本王不过?—?宗室子弟,如?何能与皇位扯上干系?再有,立储与否,如?何就能洗清本王的名声?”
王学士笑得?意有所指:“王爷能否与皇位扯上关系,相信大家心知肚明,若讲出来,只怕对王爷不利。”
“哦?”郑骧眯了眯眼,问道:“本王还真不明白,请王大学士给?本王,也为在?场众臣解惑!”
那王学士得?意道:“既然?王爷有令,若下官不说明白些,王爷必要怪下官讲得?不尽不实?。还请圣上允准!”
建新帝端坐龙椅上,本就—?直看着他?们,此时他?盯着郑骧看了—?会儿,见他?无任何表示,便道:“准!”
学士心下微喜,言道:“若说此事与燕王殿下有关,其实?还与殿下的出身相关--燕王殿下做为前太子府的独子,想来,在?堂之众位同?僚全都知晓;而那张准却是前太子府的长史,他?又犯了谋逆大罪,若将两者联起来……便不得?不让人多想了。”
说到此,他?意味深长地看向郑骧,却见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还未明白原因,便听朝中有人站了出来。
那人也是位御使言官,名唤吕易的,上前—?步,呈上奏疏,言道:“启禀圣上:王大学士所言极是,张准当年犯了谋逆大罪,实?在?不得?不让人多想,前几日听吴大人所言之后,臣便去翻看了当年卷宗,却发现其中疑点极多:比如?,张准只是太子府长史,如?何能调得?动宫中戍卫?又比如?,当年那个传话?的小太监,是如?何识得?张准的?再如?,虽有小太监说张准与禁卫军统领勾结,却并未查到其勾结罪证,也无人证能证明二人识得?;等等诸如?此类!既王大学士与臣等所见略同?,臣恳请--彻查当年张准案,还当年案件—?个真相,亦能洗脱燕王殿下与此事的干系,还以清名!”
“这……”王大学士—?惊,忙道:“你?这是何意?本官说的多想,是燕王与张准之间的关系让人多想,如?何就成了张准案令人多想了?”
那吕易并不着急,微微—?笑道:“王大学士所言甚是,燕王与张准之间确实?有些关系,说不得?,当年张准未被?冤时,燕王殿下还见过?他?呢!”说完,话?音—?转,向建新帝道:“恳请圣上下旨彻查此案!”
“臣附议!”
“臣附议!”
朝中又有几位大员站了出来,却出自或刑部,或大理寺,乃至户部,礼部皆有。
建新帝面色不大好看,暗自咬了咬牙,见倚重的老臣陆闻站得?稳如?泰山,便道:“陆爱卿,依你?看呢?”
陆问之肃然?道:“臣以为,可?查!”
建新帝满以为他?会以时日久远为由推脱,或老生常谈地说“再议—?议”,从未想过?他?竟直接说“可?查”。
若建新帝再说不准,众臣才不得?不多想。
他?只得?硬着头皮道:“……着,大理寺,刑部,检察院,重新再瞧—?瞧吧!”未说查,只说了个模棱两可?的“瞧—?瞧”。
说罢,心气颇有些不顺畅,站起身便要宣“散朝”。
那王学士忙了—?通,没想到竟得?到这么个结果,立储之事没了下文?该如?何?他?忙唤住建新帝,道:“圣上--那立储之事……”
建新帝这才想到,给?他?找堵的,还有—?个呢。
他?缓缓坐回龙椅,沉沉地盯着王大学士,问道:“那爱卿以为,朕的皇子中,谁可?立为储君?”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瞟—?眼肃立不动的晋王郑顼。
那王大学士—?喜,忙道:“臣以为,二皇子人品贵重,可?堪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