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品真差。”阮琅道,问身边的小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待小厮回答,他自己便想到了,何向晚不是说过吗,谈安一家的心愿就是来京城定居,如今他怕是把家人的牌位都搬过来了吧。也难怪,他哭得那么伤心。
看看天色还早,阮琅那压箱底的恻隐之心又出来作祟了。他走下楼梯,给了小二一锭银子:“他喝了多少?”
“三坛了,这位公子。”
“你再去拿两坛来,我陪他喝。”阮琅看着醉醺醺的谈安,心想这人遭逢大难,还要每天绷着一根弦做别人的主心骨,难过都不能难过的痛快。好不容易有一场好醉,不如醉个彻底。哭过笑过,前尘尽作南柯一梦,醒了,好好的继续活。
“可是公子......”小二有些犹豫。
“无妨,我是朋友,这个人交给我就是了。”
阮琅将人扶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自己的帕子,给他擦了脸上的涕泪。又虽然对此百般嫌弃,还是把帕子又收了回去。
新酒端了过来,阮琅一坛,谈安一坛。谈安抱着酒坛灌了一大口,迷迷糊糊地看着在他眼中已经模糊成八个的阮琅,忽然痴痴地笑了一声:“你是那个喜欢顶嘴的小子,臭小子,你顶什么嘴,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对不起,是我不知道内情。”阮琅从善如流地配合他。
谈安忽然拽住阮琅一条胳膊,接着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一遍苦,一遍把头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将鼻涕和眼泪都蹭在阮琅袖子上。
阮琅额头青筋暴起:“你——”
“阮琅,我没有家了......,我......我把家搬到了京城,可是还是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一个人,对着一些冷冰冰的牌位......我连他们的尸骨都找不到,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阮琅握了握拳,终于还是把预备推开谈安的手收了回去。算了,靠就靠吧,也不过是一件衣服而已。
“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谈安又猛灌了一大口酒,害怕阮琅不让他继续抱着胳膊了,酒坛子横在桌上,酒洒了一地,又赶忙去抱着胳膊挂在他身上:“......要中秋了,阮琅,没有人陪我过中秋。”
说着,大概是哭累了,抱着阮琅的胳膊睡了过去。在睡梦中一会儿扯着阮琅的袖子叫“阿爹”,一会又是“阿娘”,“兄长”,“儿子”。
最后大约梦到了老婆,抱得阮琅的胳膊更紧“娘子,娘子”地叫着不肯停。
“公子,那边动作加紧了。”小厮来报。
“我们要快,不等了,提前出发。”阮琅神色凝重。
准备起身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才发现谈安抱得不是一般的紧。
“公子,要不我把他送回去?”小厮问道。
“你知道他住哪里?”阮琅问。
小厮低下头:“公子都不知道,我哪里知道。”
阮琅看着谈安,心想他好不容易才把家人的牌位带来京城,如果这把战火把他毁于一旦,那太可惜了。又想他刚刚痛苦的说没有人陪他过中秋,一咬牙,算了认栽。
想着,阮琅将不省人事谈安横着丢在马背上,自己翻身一跃也到了马背上,扬鞭催马,疾驰出城。
谈安,我陪你过中秋,你跟我去江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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