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连道不敢:“门主折煞小人了,门主让小人照看二少爷,已经是天大的荣幸,门主且放心罢,小人必定会好好照看二少爷,必不会让二少爷受委屈。”
柳门主身旁,是弱柳扶风的柳夫人,似乎是不愿母子分别,此时已哭成了泪人。
柳门主轻轻搂着柳夫人,不敢用大了力。
世人皆知,逍遥门门主和夫人鹣鲽情深,十数年恩爱如一日,柳门主一直将柳夫人视作掌中珍宝,真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旁人见到此情此景,都忍不住为之感慨。
柳暮风见夫妻二人这般模样,伸出小小的双手将两人抱住,痛哭不已:“爹,娘……”
王伯拭了拭眼角的泪意,为这份深情感动落泪。
再一看柳暮寒,面对此情此景,他的神情竟是毫无波动。
王伯低头,在心底长叹一声。
他之前便想逍遥门如此之大,即便柳暮寒经脉尽断,无法再修习武学,继续让他留在逍遥门又有什么关系。
多养一个孩子,给口饭吃罢了,为何还要他特地过来将人带走?
此时看柳暮寒这般模样,他算是明白了缘由,不过是一个孩子,面对此景还能露出如此淡然的表情,可想内心有多淡漠。
许是门主也不想天天看着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在跟前,这才让他将人带了离开。
半饷,柳夫人抽噎着突然哭晕过去。
柳门主连连喊了几声“夫人”,见柳夫人全无清醒之意,立即将人抱起,转身往门内走去。
柳暮风快步跟上,一边跑一边哭喊:“娘……”
柳门主到了门前,又回头,深深地看了眼柳暮寒,便直接道:“王伯,你将人带走吧。”
说完,将怀里早就准备好的银袋子扔到王伯怀里。
这次再离开,是头也不回。
王伯眯着眼,捏了捏银袋子里的银锭,心里满是诧异。
这次门主竟这般大方?
他可是很久都没有摸过这么多的银锭子了,王伯带着笑认认真真将袋子里的银锭子摸了个遍,脸上再也不见之前面对柳门主时的谄媚。
享受完了摸银锭子的感觉,王伯随手抓起柳暮寒的手:“走了,从今以后你也不是什么二少爷,跟我到了小别庄,你可也得跟我们一起下地干活,我们小别庄可不养闲人。”
柳暮寒依然抱着怀里的包袱,亦步亦趋地跟着王伯往前走,只是一步三回头,眼中看到的逍遥门越来越模糊,渺小。
王伯能感觉到手里的动静,嗤笑道:“别看了,门主决定的事,从来也不会反悔,他既然决定将你送到小别庄,自然不会再让你回来,以后这逍遥门,便不会再有你的一席之地,你呀,永远都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永远都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柳暮寒的脑海里深深刻住了这句话。
永远是什么?
像爷爷一样,再也见不到了吗?
柳暮寒咬着唇,使劲将自己的手从王伯手中抽出。
王伯一把抓着他的衣领:“干嘛呢?你还想回去不成?我告诉你,既然门主把你交给我,我定是不会再让你回到逍遥门的,你若是想跑,别怪我不客气!”
柳暮寒抬头看了他一眼,冰冷的眼眸中依然如之前一样没有太多情绪。
王伯却下意识松了手。
正要再说,却见柳暮寒曲起了双膝,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王伯心底突然涌起万分震撼。
这是……
柳暮寒也不管王伯如何想法,只依照自己的想法下跪,磕头。
一次,两次,三次。
三次磕头之后,柳暮寒直起身,眼中的逍遥门和柳家已经彻底消失。
爷爷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逍遥门柳门主夫妇是他的亲生父母,便是如今不要他了,也无法抹去血缘亲情,这三次磕头,当是还了生育之恩。
他依然是柳暮寒,却与逍遥门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