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盯着他上下打量一番,盯得他腿脚直哆嗦,总算是点了头。
小厮领着苏绾和盼香越走越偏,明显已经脱离了去往前院的主道,正要询问,小厮领着他们进了一处满是杂草的偏院。
盼香一看气不打一处来,“这哪是人住的地方,分明就是个破院子!也太不把荣国公府放在眼里了!”
小厮眼神乱瞟,微微往后退了几步,“这……实在对不住大小姐,前些日子相府修缮,各位夫人、少爷和小姐都暂时住在偏院里头。”
四周望去,遍地长满一人高的杂草,不远处是一座不到一室大的破败的茅屋,不少房梁已经折断,看上去似乎一碰就塌,院中一口枯井,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苏绾双眸微眯,这话听起来明显都是漏洞,她是嫡长女,怎会不知供备用的偏院,不至于破落到这种程度。
前世双亲为了迎接她回来,特意布置了一座新院子给她,怎生今世得了这么处破落的枯草棚,这落差也太大了。
处处充满了疑点,还未等她问清楚,另一个小厮找了过来。
“哎呦,可找着了,原来大小姐真的回来了。”
那小厮跑得气喘吁吁:“大小姐,您可赶紧出去看看吧,未来的姑爷上门提亲来啦!”
好哇,送上门来了!
上辈子她为了报儿时的救命之恩,竟错把萧弘这个狼心狗肺的渣男当成珍珠,不顾外祖母劝阻也要嫁给他,还以为自己在众京城名媛的拉锯战中一举获胜,却不知早就成了萧弘手中的棋子。
为了这个渣男,她不惜伤害对她一往情深的太子,还将荣国公府搭进了地狱。
她和父亲在内廷和朝堂上为萧弘一路打点,废太子,保他上位……枉费她用尽心血,到头来却落了个为他人做嫁衣的结局,还被扣上了乱臣贼子的脏帽。
如今重活一世,她必不能再重蹈覆辙,萧弘这个狗东西休想再得半分好处!
苏绾想也不想就从地上捡了根粗木桩。
通报的小厮惊讶万分:“大小姐,您这是?”
“打狗棒!”
*
相府门外。
萧弘骑在马上,身后跟着十几担红木箱子,两排侍卫,大阵仗引来百姓观看。
等了好久,相府的门终于开了一条缝,萧弘欣喜,刚要迎上去,一根粗木桩戳出来直冲他鼻尖,躲闪不及,被怼了一鼻子血。
萧弘抹去鼻血,怒从心起,他三皇子何时被人这么对待过!
顺手拔出身边侍卫的剑,向前刺去。
相府门已大开,苏绾手中木桩前一横,挡住了劈来的剑身。
“三殿下太客气了,来提亲送那么多东西也就罢了,竟然还给本小姐迎门一剑,真是意外之喜。”
萧弘一愣,似是对苏绾忽然转变的态度感到意外,想不通平时对他那么热情的人为什么突然这么阴阳怪气。
“怎么,本小姐还未进门,三殿下就想给我以示丈夫威严么?”
萧弘回神,赶紧收回剑,上前习惯性地想搂住她,谁知苏绾侧身,轻松躲过了萧弘的手。
他尴尬地收回手,轻咳一声,重新挂起笑容:
“绾儿,你看,这是我为你准备的聘礼,保证岳父满意。我答应过你,会风风光光把你娶回家。”
风风光光?
苏绾心中嗤笑,那你身上的脂粉味儿是怎么来的,颈侧的红痕又是怎么回事?
分明是一夜风流回来,连聘礼说不定都是找人从库房里临时凑的,衣襟开了都不知道。
萧弘大手一挥:“开盖。”
侍卫们陆续把五担聘礼打开,不愧是皇室之人,金银珠宝、山珍海味、丝绸云锦……看得围观百姓两眼放光。
萧弘满意地勾唇,他朝苏绾露出自认为最温柔的笑容:“绾儿,你可喜欢?”
这么点儿,打发叫花子呢?
上辈子她满心满眼都是萧弘,被他的甜言蜜语哄骗得晕头转向,直到苏彤出嫁,才感觉聘礼的数量不对。
他当时的说辞是拮据,现在看来,哪里是拮据,根本就是全送那女人怀里了。
包括她的嫁妆,丞相府和荣国公府背后支持他的财力、人脉……他悉数捧送给了那个女人,反过来恩将仇报,把他的垫脚石砸得粉身碎骨。
吃一盏长一智,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苏绾挑眉,慢悠悠地来到一箱珠宝前,侍卫谄媚地把南海珍珠呈上,她挑起一颗赏玩几下,猝不及防地掷向萧弘的鼻子,刚止住的血顿时又喷涌如柱。
她一脚踹翻箱子,把里面的珠宝首饰全部倒了出来,盼香见此也跑上来帮忙,苏绾朝指指点点的百姓们喊道:
“全送你们了!”
百姓一下哄上来,把侍卫生生挤出外围,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十五担聘礼一抢而空。
这时,苏老夫人在赵氏和苏相的搀扶下急匆匆赶了过来,正好撞见苏绾这一惊天动地的举动,气急败坏道:“苏绾,你这是做什么?!”
苏绾故作无辜状:“看他不爽呗。”
萧弘捂着鼻子被侍卫搀扶着,不敢置信:
“你、你忘了我们的海誓山盟……啊!!”
苏绾踹开侍卫,把萧弘的胳膊反扣,几近折断,痛得他杀猪一样嚎叫,一失往日翩翩公子的形象。
“本小姐不想嫁给你!”
萧弘听了只当是苏绾玩心又起:“绾儿,不要闹了,你不嫁我嫁谁?”
重活一世,自然嫁谁都比嫁萧弘强。
众人注目下,她瞥见对门出来的人影,瞳孔微缩,坚定地指向那人:
“全天下我苏绾只嫁他!”
苏老夫人等人随她指的方向望去,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头束金冠,身着黑色蟒袍,腰佩一把鎏金弯刀,即便银面遮住了他的全部表情,稍稍一个指部动作就令人胆寒不止。
这样一个所及之处无不闻风丧胆、必有血光的人,全天下除了那人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