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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第 100 章(1 / 2)


杨巧跟陆听买的房子不算特别大,自带院子,院子里原来打算用来种杨巧喜欢的花,也可以种一些韭菜大白菜等等,现在地面的黄土凝练平整,杂草丛生。

陆听这次回来,拿着镰刀割了一下。

他在土里洒了好养活的花种,明年春要是下了大雨,涨势必定极其好。

杨巧在时,跟他畅想了将来要是等她俩退休了,就这这个不算大的房子,养一儿半女,承欢膝下,一边拿着浇水壶浇花,一边给大白菜掊土,这样能让它不被杂草汲取营养。

这几年过去,他也很少回来。

回来便是处处伤心。

新房买了几年,当初买的时候地势一般,现在早已涨了好几倍价钱,有必要还能把这房子给卖了,去其他更好的地段买。

有人来问过。

陆听没同意。

他有两年穷困潦倒,只剩最后一家店里,要不是以前的粉丝,相识的朋友订单,可能就只能将店卖了,转行。

这房,由始至终他也从来没有动过丝毫念头。

这次在国际上领奖,相当于在设计领域能达到的最高地位。

今天是他的生日。

陆听坐在大厅沙发,抬起头遥遥地望着窗外,蓝天白云,干净澄澈。

他看见那云朵,逐渐变成杨巧的模样,笑眼弯弯的望着,还是旧日模样,丝毫未曾改变,眼神明亮,嘴角笑容弯起的弧度,露出的八瓣儿洁白牙齿。

不像他。

表面微笑从容,内心千疮百孔。

“你好久都没给我托梦了。”陆听慢慢伸出手,想要与她十指相扣,他柔声道,“你还是这么漂亮。”

“你在时喜欢看小说,开玩笑说等我将来功成名就了,等我事业有成了,说不定就抛弃你这个黄脸婆,糟糠妻,说不定还要大男子主义,让你舍掉工作,一个人在家做全职妈妈,还说将来要遇上更好的女孩,可能就看不上你了。”

“哪有那么多容易走出来的人呢。”

他已经有些开始说胡话了,“对了,温秀算一个,毕竟当时阮灵追温秀的时候,那叫轰轰烈烈,不像我俩,我俩谈了就没什么人知道。”

“不过几年时间罢了。”

“我怕我自己以后,也把你忘了。”

陆听轻叹,道:“抱歉了,不过我想你如果在的话,昨天那场直播,你就算有事,也会看的,我在台上的时候,多希望你就在台下,看着我,看着我受到评委嘉宾的赞赏,看国际大佬,亲自上来给我颁奖。”

“你不在。”

“里面位置没做满,空了很多,不过还是拉了好多人,记者,媒体,他们还想采访我,我说我定了回来的机票,赶时间,婉拒了。”

“院子里的草都长得好高了,比你还高,我拿着刚买的镰刀,昨天割了一个小时,今天终于割完了,我洒了你最喜欢的花种,明年春天,大概你就能看见了,一定很漂亮很漂亮。”

陆听穿着休闲的居家服,平时爱戴着的眼镜也不戴了。

他忘了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戴眼镜的,至少在和杨巧一块时,肯定没有。

陆听近视了,他起身是颤颤巍巍的,想去找一下眼镜重新戴上,好让自己将来看到杨巧了也不至于看不清她的长相。

他脚下有些踉跄,正当他准备往主卧去时,门铃被按响了。

陆听仅剩的理智思考着,这时候应该不会有人才对,而且,这个地方,他也没告诉过自己同事。

他揉了揉脸,说不定是路过口渴的。

陆听稳住脚步,慢慢走了过去。

门铃一直在按响,又快又急。

陆听开门时,被房间外的冷空气一吹,吹得神志稍微清醒了一些,微眯起眼瞧着面前的这个女孩。

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一团模糊。

近视就是如此。

“你是谁?”

他声音有些嘶哑。

女孩道:“开门查水表,近日我司在你的银行卡里,发现了一笔来自境外的资金,需要您配合一下,我代表我们公司前来跟你聊一聊具体怎么回事。”

陆听被冷风吹得理智尚存,他冷冷道:“现在骗子还流行当面上门的,你搞诈骗?”

女孩道:“我自己上门了,说明情况具有一定真实性,哪个骗子想骗你钱还单独上门,也不怕羊入虎口?”

她从兜里拿出一张纸,在陆听面前一晃而过,道:“看见了吗,这是我工作证,请配合我工作。”

陆听觉得很滑稽:“为什么要让你进来,不是你敲门了,就不叫擅闯民宅。”

女孩道:“你不让我进去就说明你心虚。”

她胡搅蛮缠:“至少我要进去了解了,看看到底什么情况,不然我直接就把你拷走了你信不信!”

陆听烦躁的揉了下头,避开让她进门。

他不可能跟境外的勾结什么的,威胁国安,只能让对方先看一看,看完了尽快走,别打扰他。

然而他一避开,这恰好方便了女孩推门而入,直接进客厅,去浴室看了看有没有接好水,浴缸是空的。

边上也没有放什么刀来着,她从浴室出来,直接走到陆听面前,强硬的把他手腕衣服给撩起。

没有割腕。

阮灵松了口气。

“你到底干嘛的!”

陆听拽回自己手,皱着眉。

阮灵张了张口,正准备说什么,一股异样的味道传了过来。

她用力的嗅了嗅,好像还是煤气泄露的味道。

她眨了眨眼,猝然抬起头向周围看了一圈。

偌大的房间内,完全封死了。

窗子关着,楼上门关着,刚刚她进来时,直接去浴室的时候,浴室门也是关上的。

在她还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的时候,突然当头棒喝,她立马抬脚走向厨房。

陆听看她走得位置不对,急忙阻拦:“你干嘛,你走,我报警你擅闯民宅啊!出去出去!”

他推着阮灵,力气不够大,直接被阮灵挣脱开了往厨房去。

果然,煤气灶打开,正在泄露。

阮灵匆匆忙忙关上后,对后面进来的陆听吼道:“你是不是有病啊,是不是不想活了!”

“女朋友死都死了,你这么执着干嘛啊,殉情啊觉得自己很能干是不是?!”

“来来来。”

她强硬的把陆听推到浴室,关上门,去厨房拿了把菜刀,破门而入,目光冷冰冰的看着他,认真道:“水我给你放好了,刀我也给你准备好了,你有本事就是割腕自杀,你躺浴缸里,我绝对不拦着你。”

陆听迷茫的看着她。

也许是没戴眼镜给他造成的影响,或许前面吸了太多的煤气,仿佛眼前出现了幻觉似的,他竟然觉得,面前的这个人了,意外的熟悉。

熟悉到,好像曾经在一块过很久。

尽管她的脸,意外的模糊。

陆听很是犹豫了下,才把心头的那个名字给叫出了声。

“阮,阮灵?”

阮灵抱着手,左手还拎着菜刀。

“你叫那个阮灵?两个阮灵,都是温秀女朋友。”

“你叫的,哪一个?”

阮灵突然放轻了声音,也不似刚才那般冰冷,仿佛在刻意引导他。

陆听的目光渐渐恢复清明。

他吸进去的煤气还不够多,在一段时间后散去,也就那样了。

陆听垂下头。

他看着自己的手。

手掌上的纹路清晰可见,还有大学时,因为设计不断熬夜后留下来的茧子。

“我说的那个阮灵,是在见到我第一面,就慷慨解囊,说是我粉丝的那个女孩子。”

他神情哀伤,声音默然,好半响才道:“她先是我朋友,才是温秀的前女友,她已经死了。”

“她死了,死了。”陆听不断机械重复道,“你不是她,不是。”

“你的声音是温秀现女友阮灵,不是她。”

“我不知道你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我希望你离开我的家,不要管我。”

“今天死在这也好,是我生日。”

“巧巧说每年都要给我过生日,好几年了,我今年的生日,生日愿望,希望能看见她。”

“你为什么要拦着我呢?”

“我死了,你好我好大家好。”

阮灵简直是想揪着他耳朵,摇一摇他脑壳里的水到底蓄满了多少。

“杨巧还说希望你好好活下去呢,你为什么颓废了这么几年,好不容易重新振作起来,又打算寻死觅活的去找她?”

“陆听,你就是个懦夫。”

“你不敢面对,杨巧已经死了!”

“你有那本事,怎么不带着她的照片游览祖国的大好河山,去让她散散心,天天看着你愁眉不展,一副郁郁成疾的模样,她也是很心痛的。”

“是,煤气中毒是死的比较轻松,你有本事开大去浴室泡着割腕自杀啊,是不是觉得割腕自杀将来没人给你收拾,就像网络上那有一个十八天少女的尸体图,什么蛆啊,眼珠鼓胀啊,你不是就想能体面见到她么?”

“你难道不知道,有些死法,比如吊死,死了有灵魂也是舌头伸得老长,翻白眼么?”

“你连死都不怕,你怎么就怕活着?”

“你的网络账号,几十万粉丝在关注你,你新获奖的那些给你颁奖的人在看着你,看着你能走多远,你的女友还在看着你,看着你有没有好好活着。”

“你却寻死觅活,如果不是我今天在外面看见有人跳楼,或许还想不到你。”

陆听猛地抬眼看她:“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温秀告诉你的?!”

他冷嘲道,“果然,她就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

“谁让你说她!”

阮灵跳脚发飙,恨不得抬起一脚踹过去:“不许说她!”

“她才没有告诉我这些!”

阮灵一下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扯着他的脸,怒气直往上涌:“你近视了你的心没被蒙住吧,我是谁你认不出来?”

“你在国外海滩上,在杨巧生日那天,是不是我给你出的注意,是不是让你准备好道具,去跟她表白?你那个榆木脑袋,能仔细到那个程度,连最基本的死亡芭比粉口红都打算送给人家,是不是我制止你的?”

“你在大学,跟谁签的合同?保你三四年生活费学费不愁的?我后来没让你续签,你是不是觉得,我也是不讲信用的人?”

阮灵见他还是怀疑,直接扇了一巴掌,道:“行吧,你爱死死哪去,没了女朋友,你就活不下来了对不对,你现在那些个亲戚朋友,父母兄弟,没生病不找你要钱,你活得潇洒是不是?”

“陆大设计师。”阮灵垂直的坐了下来,面露失望,“你连死得惨烈点你都不肯,你今天但凡是早点把煤气开了,我也不会找上门,来打你。”

“你说你生日,当初签合同的时候,你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被写小了几个月,你说你生日是过年前的一两个月,你觉得,这么细节的东西,一个跟你没什么关系的人,会知道这些?”

“我姓阮,单字灵,你朋友也姓阮,单字灵,都跟温秀在一起,你觉得温秀是那种随便找个同名同姓的就能谈恋爱的人吗?”

“你也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气才把人追到手的,我没事吃饱了撑着,被拒绝多次还厚着脸皮继续追的,我有那个必要吗如果我不爱她?”

阮灵恨铁不成钢:“我话都说得这么直白了,你还哈戳戳的看着我干嘛?!”

那一巴掌的力度有些大。

陆听被扇得偏过头去,他垂下眼,面无表情。

阮灵这番话,似乎没有在他心底留下任何痕迹。

阮灵安静的看了他半响,右手扇过去收回来时,手隐隐泛着疼。

她突然想起。

陆听早就不是以前那个能跟她一起无聊时开开玩笑,打打闹闹的男生了。

他毕竟是个成年人了。

成年人,又是男人。

刚去国外领完证书,意气风发。

他怎么会在乎一个几年前就去世了的,在几年后突然蹦出来自爆自己,说自己就是他朋友。

这中间间隔的许多年时光。

阮灵以为什么都没变,其实变了很多。

譬如温秀不在是那个她随口调侃的就会脸红的女孩。

怪不得她被温秀扒了马甲。

是心态没有转变过来。

不是谁都乐意这么对她的,假装对她的隐瞒视若无睹。

要是一开始温秀就把那个聊天记录扔在她面前对峙,或许第二天阮灵直接跑了。

她怂,胆子还不大。

此时,她在沉默的陆听面前,心头升起一丝丝的惊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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