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常年不在府中,但是这王府里的园林布局可一点都没马虎,以萧雪燃这耐不住乖乖呆着的性子,早在当晚就和王府的管家李叔混的自来熟,一大早就在王府里四处逛。
听闻李叔是安王府落成时便在的管家,为人忠厚老实,笑起来和蔼平易近人,做起事来也算是利落干净。
这王府的园林着实称得上是“虽有人作,宛自天成”,似以小中园林庭院落成,古朴古窗横排相间,回廊甬道交织而成,亭台楼阁、榭馆廊厅互不驳斥,中位甚有“四水归堂”的天井镇压,临借湖水以作储藏冰窖,便有了冬季也可尝尽夏秋蔬果,好生讲究。
这些看在萧雪燃的眼里着实只能落得“好看”“好美”,实在不像文人附庸风雅那般夸赞奇景,逛了一圈,几近午时,想着林长缨应该早就起来了,便兴冲冲回到北棠厢。
一回到北棠厢,林长缨也刚起身穿衣,便熟稔地打了盆热水过来,见她如往常般洗漱,心下生疑,不由得打量了几眼,问道:“小姐,您今日气色好像好了很多......”
林长缨一愣,攥着帕子的手悬在空中,随即讷讷地看向铜镜的自己,面容瘦削,但比以往惨不忍睹的苍白比起来如今多了几分血色,有了那么点鲜活的人气。
细细想来,昨晚也无夜梦惊扰,甚至一觉睡到快午时,可以说是难得的一个好觉,以往就算是在林家她也只敢浅睡,有时夜里一有风声鸣声她就醒了,以至于久而久之,她就练成了谢氏手底下的丫头在屋外嚼她舌根也听得一清二楚的本事。
怎会如此......
“怎么了?”萧雪燃见她发愣,忍不住问着。
“没什么。”
林长缨接过她递来的素白长锦衣,目光停在床旁的金玉香炉一会儿,并未多想。
不多时,王婶便送来了午膳,这才知道王婶负责平日王府的膳食。
看上去约莫四五十岁,一身藕合色棉袄夹子,水汪汪的胡桃眼,时常挂着笑,是地地道道的江南人,是以七年前江南动乱,全家就剩她一人逃到上京,恰好被沈清辞遇上便收留她在王府里。
林长缨恍然大悟,可心中的疑虑未减几分,忍不住问道:“所以昨晚的菜都是王婶按着地道的江南风味做的,我还以为殿下是土生土长的上京人,应该不会喜欢禹杭风味的菜。”
一般高门大宅都是找当地的厨娘,这样做的风味菜肴比较正宗,除非是主人家有独特口味嗜好的,可看王婶管着后院诸事,做江南菜想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听到这么问,王婶敛开的笑纹忽然凝滞,不过一瞬,复又悯笑道:“回夫人的话,殿下常年在外游山玩水,不在府中,府里的事也就我和管前苑的老李头操持着,加之殿下平时吃的多为药膳,并未说一定要做什么菜,兴许就是宽仁由着我这老婆子胡来。”
说话滴水不露,林长缨也没多想,继而问道:“那这些新鲜蔬菜是怎么回事,据我所知,上京现在天寒地冻的,根本满足不了禹杭菜对食材的要求。”
一听到这,王婶似乎就来劲了,拍手称快道:“夫人有所不知,安王府中有冰窖冰室,正是用来储藏新鲜的菜蔬,可保当季鲜味永存,到炎热的夏季还能随时吃到冰西瓜呢......”
王婶滔滔不绝着,许是乡音多了几分亲切,林长缨耐心听着,忍不住慨叹道:“看来你们殿下平时还挺有雅兴的。”
一番闲聊,林长缨眉目逐渐舒展,精神劲也跟着上来。
见林长缨用完膳,王婶让侍女收拾碗筷,随即识趣地告退,出北棠厢的一瞬,她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也算是搪塞过去了。
林长缨眸光沉沉地看向王婶带着侍女离开,心下的疑虑消解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