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传来阵阵钝痛感,让燕翎差点眼前一黑晕过去。她一咬牙,奋力从裙摆扯下一根布条包扎手臂的伤处。
山林有草木遮挡,夜风没有那么燥热,但空气里混合的血腥味还是让人忍不住作呕。
然而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吐出来的了。
将伤口简单处理好后,燕翎做了几下深呼吸,这才抬眼望着四周漆黑一片的树林。树林深处偶尔传来几声鸟啼,夹杂着野兽远远的嚎叫声。
这儿也不知道是什么鬼地方,若是在此逗留,她身上的血腥味恐怕会惹上祸端。
届时怕是会被野兽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正想怎么回去,燕翎忽然看到不远处飞掠而来的白色身影。
不是殷池修是谁。
殷池修一身白衣似拢着月华,脚尖轻盈点在树枝上一跃而下。
他稳稳落地后,随意瞥了眼燕翎,便将视线移向四周,看样子是在找黑衣人。
燕翎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朝他道:“他走了。”
殷池修抬眸又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疑惑她落入黑衣人手里居然还活着,却未说话,转身欲走。
燕翎哪里肯让他这么轻易离开,当下一个箭步上前扯住他的衣袖,忍着手臂的钝痛,厚脸皮道:“王爷,您若是方便,把俺一道送回王府呗。”
殷池修垂眸,一双好看的剑眉瞬间拧紧,迅速抬手就要将衣袖扯回,却被燕翎死死抓着!
一副你不同意我就不放手的姿态。
“放肆!”
殷池修脸色瞬间黑成锅底,然而当他对上那双杏眸时,竟觉得有些熟悉。只是未等他细想,下一秒,浑身泛起的密密麻麻的针刺感,让他瞬间崩溃!
殷池修难受得整个人都在细密地发抖,他猛地将衣袖一抽,想要把燕翎甩出去。
眼见他要撒手不管,燕翎一把抱住他的手臂,无赖地甩锅:“王爷,俺也是迫不得已,若不是你追那刺客,俺现在早就睡大觉了,哪用得着来这鬼地方受罪,所以王爷,你可不能丢下俺!”
见他一直挣扎要甩开,燕翎抱得更紧了,“反正你也要回去,再说俺也不重,送俺一程又如何!”
*
片刻后,死皮懒脸的燕翎就被殷池修提着往王府飞去了。
别看殷池修这人,长得斯斯文文、一副谪仙风范,动作却比那黑衣人还要粗鲁三分。
起码那黑衣人掳走她的时候,是抱着腰的,而殷池修却是直接提着她的衣领,丝毫不怕把她吊死在半空中。
若不是燕翎死死环住他的腰,只怕这会儿不是疼死,而是给活活勒死了!
两人在夜空中骂骂咧例,好一番折腾才回到谨王府。
没等殷池修发话,燕翎便利索地从他身上下来,脚跟乖巧往后一撤,主动保持距离,仿佛方才那个死死扣着殷池修的腰,差点把人家腰封拽下来的人不是她。
殷池修却看也不看她一眼,脚下生风似的一眨眼没了人影,约莫又是去沐浴了。
燕翎终于回来了,也没那心情管他,迅速回去处理手臂上的伤口。
*
翌日清晨。
“……就是她!”
两个丫鬟从手持扫帚从长廊走过,路过她时窃窃私语。
“她与王爷不知从哪回来,两人亲密得很!”
又有一丫鬟凑过去,压低声音道:“你们别胡说!”
“我们哪里是胡说,昨夜罄儿姐姐分明瞧见了,两人在后院……”
随后又是一阵窃窃私语,没过多久声音便远了。
燕翎隔得远,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有些很脏的词儿,还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诸如,她以色媚主,勾引谨王之类的。
燕翎扯了扯嘴角,动作小心地将剩下几盆花浇了。
今日她还得出趟门,没那个功夫搭理这些闲话。
上次,她那不成器的舅舅专门托人写了信,跟她哭诉没银子花。先前因为寿宴之事耽搁了,过了这么久,他应该也穷的只能喝秋风了,今日便去看看吧。
顺便去抓个药处理一下手臂的伤。
*
舅舅关绍成,是随着原身一同进城的,本来打算在皇城把徐木卖了好价钱后,拿着钱去逍遥快活。
却不想,遇上谨王府的乳娘张嬷嬷将原身买进了王府。他便在皇城一隅,用乡下变卖田地得来的钱,买了一间简陋的小木屋住着,整日同那群市井混混去赌。
燕翎循着原身的记忆来到那间小木屋,关绍成正坐在屋前的板凳上,一脸烦躁地跷着腿,磕着手里的瓜子。
哟,还有瓜子嗑,看来日子还算可以。
关绍成的余光忽然瞥见燕翎的身影,手上动作一顿。
他呸了两下吐出瓜子皮,一把将手里的瓜子扬了,快步上前粗着嗓子质问她:“怎么才来啊?知不知道舅舅这几日过的什么日子!”
燕翎哼了一声,将手里的一两银子掷去,淡淡道:“能来就不错了。”
关绍成接过银子,立即跟变脸似的,嘿嘿笑了两声:“算你懂事,也不枉舅舅我将你拉扯这么大……怎么才这点银子?”
“都不够大爷我喝酒!”
燕翎冷冷瞥了一眼:“你的肚子有多金贵,喝得下这一两银子的酒?不要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