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眼底蒙着一层雾气,软声同他说:“陆持,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
“我以前是什么样?子?”陆持见她不说话,嗤笑一声,正要?挥开她的手时。
就听?见她说:“你以前吗?很?坏,坏到骨子里的那种,存了心思要?欺负我。我那时候天?天?数着日子,想?自己还能?够坚持到几时。”
沈棠的声音带着南方?女子特有的软糯,中间又掺和了一点?清脆,听?起来很?甜又不会腻人,一下子将时光拉回到那个泛着微黄色泽的日子。
陆持想?了想?之前的事?情?,那时候他对沈棠算不上是好,一心想?拔了她的刺,折断她的傲骨让她只能?依附自己生长?。他后来一直愧疚着,说是愧疚可更多的则是后悔与怜惜,旁得更多的就没有了。
而现在他多了几分感同身受,一时间觉得呼吸不畅,心里钝钝地疼着。沈棠自小生长?在书香门第,千金有傲骨,那时她被他强按着低下头时,只怕被现在的他还要?难受上百倍。
那些事?情?,只怕连畜生都不会去做,他却一一做了,并且奢求着,沈棠有一天?会爱上他这个造成她所有苦难的元凶。他到此时才算是真?正明白,自己曾经给面前这个自己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一辈子的女人带去了怎样?的苦难。
他低垂着头,正好能?看见女子裙摆上繁复的花纹,上面沾满了灰尘,看上去灰扑扑的,失去了原有的色泽。
所有的情?绪积淤在心口?间,不得宣泄而出,嗓子眼堵得慌,过了半晌,才听?见他颤抖着声音说:“对不起。”
这句话他原本就应该说的,却迟到了许多年,所幸的是,还不算是太晚。
沈棠忍住了鼻尖的酸涩,“我还是怪你,还是没有办法对过去释怀,但?是我现在能?原谅你,因为?在过去,我也不是没有从你这得了好处。”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时我虽然恨你,却不得不承认,你才能?也出众,替皇帝铲除那么多党羽,治了水患,查了贪官,还去管理疫疾。若是其他人,远远做不到这一步。我印象中,你几乎是无所不能?,做什么事?情?都很?轻松,仿佛所有的一切你都料到了结局一样?。所以当初我小姨出了事?,我头一个想?着的就是要?找你,那是候我就潜意识觉得,只要?你答应的事?情?,那就是板上钉钉了。”
“我没那么好。”陆持的手缩紧,低声说。
“有的,在倾喜和元洲的眼中,你会比我说得还要?好上百倍。”沈棠握住他的手,“我们都不是当初的那个孩子了,我们现在自己都有了孩子。所以你要?快些好起来,恢复成那个意气风发,无所不能?的世子爷,这样?才能?保护倾喜和元洲。”
她眼里盛着清辉,一字一句都说得认真?。
陆持想?,他一定是修满了十世的福气,才能?在这一世遇上沈棠。在前方?黑暗不知未来时,她一直是心中唯一的光明。
一念起,所以情?深。
李大夫的医术和他在外面的名声对得上。陆持自从那晚之后,安安生生得配和着治疗,七八日之后,腿上就有了知觉。他暂时还不能?练习行走,还需要?养上几日,但?这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元洲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空暇的时候便和倾喜一起,跟在初一的后头满山头转悠,性子比以往活泼了不少。
初一有时候比陆持和沈棠还要?疼两个孩子。原因是有次她指着脸上猩红的胎记问两个孩子,“你们怕这个吗?”
两个孩子摇摇头,倾喜掐下一朵花送给她,“你就像这个花朵一样?好看,我和元洲都很?喜欢你的。”
初一心里高兴得很?,面上还是装作了一派难过的样?子,刮了一下两个孩子的鼻子,假兮兮地卖着惨,“谁知道你们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说不定你们嘴上这么说,心里面还在嫌弃着。”
这么大的孩子哪里会知道这么多复杂的东西,真?的以为?初一难过了,手足无措着。
元洲抿唇,说出一句与年纪极为?不匹配的话,“爹爹说了,一个人的相貌并不代表什么,心肠好的人才是最好看的人。”
倾喜努力点?着头,小肉手扒着初一的脸颊,“吧唧”亲了一口?,“在倾喜眼里,你已经很?好看很?好看了。”
初一的心啊,差点?就直接软成水了,但?还是忍着,将目光对准了元洲。
元洲虽然年纪小,可也有了自己的小包袱,往后面退了几步,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初一直接拉过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在他的脸上亲了几口?才肯放开。元洲面无表情?地擦了擦脸,整个人从脚底红到了脸上,连发丝里都冒着红色。
没有人和初一谈过感情?,但?是初一却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盼着突然出现一个人,对她像陆持对沈棠一样?好,然后他们再生两个孩子,她会将他们教得和倾喜元洲一样?懂事?的。